“鬼城”变“富豪之城”，一夜冒出7000个亿万富翁

来源丨前瞻经济学人（ID：chanyeqianzhan）

作者丨产业观察组

图源丨图虫创意

最近，鄂尔多斯突然提出，“力争五年内迈入万亿GDP城市，进入全国地级市30强”。

要知道，去年鄂尔多斯GDP才刚刚突破5000亿元，距离万亿体量还有将近一半的差距。而目前我国的24座万亿GDP城市中，其中大部分从跨入5000亿到突破万亿都用了5年以上的时间。比如广州用了5年，杭州、天津、长沙、西安等用了6年，东莞、佛山甚至用了9年。

这座曾经被外媒称作“中国最大的鬼城”，哪来的底气？

中国最大的鬼城？

鄂尔多斯位于内蒙古自治区西南部，地处鄂尔多斯高原腹地，总面积86752平方公里，相当于43个深圳大小。

虽然鄂尔多斯既不是自治区首府，也非最大的城市，却是一个老天赏饭吃的“聚宝盆”。

这里的自然资源异常丰富，依靠“扬眉吐气”（羊绒、煤炭、稀土和天然气）4种资源，富甲一方。

鄂尔多斯是享誉世界的阿尔巴斯白绒山羊主产区，也是全国乃至世界优质山羊绒原料基地，拥有全国规模最大的阿尔巴斯绒山羊种源基地。羊绒年产量达3300吨，占全国的1/2、世界的2/5，是中国绒城、世界绒都。

除此之外，这里稀土的储量达65亿吨，天然气探明储量超过4.95万亿立方米，占全国的1/3。

至于煤矿资源，更是多到令人咋舌。

据统计，这座城市70%的地表之下，都埋藏着大量煤矿，煤炭资源的储量高达1676亿吨，占全国的六分之一，足够开采数百年。

2002-2012年正是我国煤炭黄金十年，鄂尔多斯抓住机遇开始了煤炭资源大开发阶段，推动了城市经济的快速发展，因此也带来了这座城市的跳跃式发展和财富爆发增长。

这十年间，鄂尔多斯的GDP总量从209亿元飙升至2306亿元，足足增长了1000%，鄂尔多斯也一跃成为内蒙古经济第一大市。

而伴随着城市的高速发展以及城市建设征地拆迁补偿，鄂尔多斯一夜间涌现了大量的富豪。

2011年，住建部与高和投资发布《中国民间资本投资调研报告》称：保守估计鄂尔多斯拥有资产过亿的富豪人数不下7000人，资产过千万的人至少有10万人。

当时，鄂尔多斯市区人口不过60万人，也就是说当地每228个人中就有1个亿万富翁，每16个人就有1个千万富翁。

但是这样一座富得流油的城市，又是如何变成的“鬼城”的呢？

很多人下意识会认为，鄂尔多斯可能陷入了“资源枯竭”的宿命，毕竟这样的一幕已经不止一次在资源型城市身上上演了。

事实上，鄂尔多斯的煤炭储量还可以再开采数百年，远没到“资源枯竭”的程度，“鬼城”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就得从2005年前后说起。随着经济的快速增长，鄂尔多斯上马了距离老城25公里开外的康巴什新城项目。当时的初衷有两个：

一是破解老城东胜区发展受限局面，拉开城市发展框架，为未来的城市发展提供充足的空间。

二是房地产迎来黄金期，全国各地都在扩建新城，鄂尔多斯也希望借助康巴什新城项目，扩大投资，拉动经济发展。

然而，事与愿违。康巴什新城项目的进展，偏离了预期。

2010年，《时代周刊》的一篇题为《中国鄂尔多斯：一座现代鬼城》的文章打破了这座城市的宁静。作者在文章中写道，“康巴什十五分钟内不见一个行人，驶过的汽车不到十辆，偶尔遇到一个行人，也是踱着沉重的步伐。”

两年后，英国BBC又发表了一篇题为《鄂尔多斯：中国最大的鬼城》的报道，再一步增强了外界对鄂尔多斯的种种猜测。

按理来说，当时鄂尔多斯的发展如日中天，富豪又遍地，而且房地产又处于上升期，康巴什新城项目应该完全不愁卖，为何会沦落成“鬼城”？

这就不得不提鄂尔多斯的财富游戏。

鄂尔多斯的财富分配链条维持着一种“体内循环”。即由煤矿产生财富，支撑政府改造城市。通过拆迁，分配给更多的人，再通过民间借贷聚集资金，贷给房地产和煤矿老板，循环链条形成。

不巧，当时发生了两件大事，使得这种“体内循环”链条遭遇断裂。

2012年，国际煤炭价格大幅下跌，价格由792元/吨一路跌到612元/吨，跌幅达22.7%。与此同时，当时全国治霾运动，导致煤炭供需失衡。到2015年，鄂尔多斯一半以上的煤矿已经停产。

鄂尔多斯的煤炭产业停摆，全市造富链条断裂，进而影响到各行各业。全市的GDP增速也从自治区首位一下跌至倒数第一。

令事态更加雪上加霜的是，除了康巴什新城外，鄂尔多斯其他区域也在大建商品房，仅2011年鄂尔多斯的商品住宅面积供应规模需要所有家庭在当年买一套房，才能够消耗掉仅仅一年的供应量。

城市经济下滑，居民手中无钱，商品房空置率高企，“鬼城”之名也就逐渐被传开。

鄂尔多斯的底气

如今，十年过去了，鄂尔多斯一雪前耻了吗？

还是以数据来说话！

从大的视角看，近几年，鄂尔多斯GDP连续跨越3000亿元、4000亿元、5000亿元三个千亿级大关，人均GDP从2019年的名列全国第六到如今连续两年排在全国第一。

尤其是2021年，鄂尔多斯经济迎来大爆发，名义GDP增速甚至突破30%。

至于康巴什新城，如今已经成为鄂尔多斯的政治中心、文化中心，还是我国唯一一个以城市核心区申报成功的国家4A级景区。新城常住人口已经达到了12.4万人，相当于聚集了全市1/5的城区人口。

（康巴什新城|图片来源：政府官网）

这么一看，鄂尔多斯似乎已经撕掉了“鬼城”的标签，涅槃重生了。

而这背后，有两件事情起到了关键作用。

一是，面对高企的房屋空置率，政府加大去化力度，几乎连续十年不开发新盘，使得行业逐渐回归到健康有序的状态。

二是，积极调整产业结构，推动产业转型升级。这也是鄂尔多斯提出“5年内GDP破万亿”的最大底气。

煤炭产业是鄂尔多斯经济的基本盘。

但煤炭这样的能源资源具有高度的周期性，当适逢能源上升周期时，有可能出现城市经济的短期爆发式增长。一旦遇到能源下行周期时，同样也会出现城市经济增长缓慢，甚至停滞的情况。

2002-2012年，鄂尔多斯经济一路狂飙是基于这种逻辑，如今该地区经济企稳回暖也同样如此。

2020年煤炭价格开始大幅上涨以及之后国内两次电力短缺，拉高了对煤炭需求。鄂尔多斯借势增加产能，既完成全国煤炭保供任务，也拉动经济增长。

但同时，当地政府也深刻意识到，过度依赖自然资源开采，一旦这些资源枯竭或价格下跌，就会对城市带来严重打击。

这一次，鄂尔多斯选择“未雨绸缪”，将更多精力和资源投注在产业转型升级。

而鄂尔多斯的转型抓手，是新能源产业。

地处高原的鄂尔多斯不仅是传统能源“宝藏”大市，也是一类风能资源区和二类太阳能资源丰富区，全年平均日照时数可达3000小时，开发条件相当优越。

虽然，煤炭等传统能源依旧是鄂尔多斯支柱产业，但新能源产业已经被视为鄂尔多斯下一个主要经济增长点。

2022年，鄂尔多斯全市规模以上工业中，非煤产业增加值同比增长6.4%，占比26.2%。当年，新能源投资同比增长113.5%。到了2023年上半年，新能源投资同比增长高达369.7%。

并且今年，鄂尔多斯市还入选胡润新能源产业集聚度50强城市。

这样的成绩背后，是鄂尔多斯十几年如一日的产业转型努力。

早在2005年，鄂尔多斯引进华泰汽车装配厂项目，以1万元/亩的“白菜价”给企业6000亩土地煤炭探矿权。

通过同样“资源换项目”的举措，鄂尔多斯接着引进奇瑞汽车装配厂项目、精工载重车装配厂项目、国电3000吨级多晶硅项目、无锡尚德5G太阳能电池项目等。

到2021年，鄂尔多斯又跨越2000多公里加入“上海群”，寻找新的财富机会。

当年，由上海市牵头，联合鄂尔多斯、苏州、南通、嘉兴、淄博、宁夏宁东能源化工基地6个城市（区域）共同组建“1+6”联合体，旨在打造国内整体竞争力最强的燃料电池汽车产业集群。

由于鄂尔多斯风光能与矿井水资源丰富，制氢成本低，很适合发展氢能源产业，而且相关产业还有巨大的潜在应用需求。在“1+6”联合体中，鄂尔多斯承担了实现燃料电池整车的商业化运营的重要任务。

除了上述企业和项目外，还有一批带动性强、集聚效应突出的重点企业和项目也纷纷布局落子。

据了解，与鄂尔多斯签署战略合作协议的对象，还有来自清华大学的院士团队、华为、宁德时代、腾讯；新引进的企业，有上海的盈德气体集团、西安的隆基、浙江的华友、江苏的天合光能，等等。

总之，鄂尔多斯发展新能源产业的总体思路，就是构建能源生产、装备制造、应用示范于一体的“风光氢储车”全链条产业集群。

而鄂尔多斯打造“风光氢储车”全产业链，就不得不提处在黄河“几”字弯中心位置的伊金霍洛旗零碳产业园。

2022年4月，鄂尔多斯市和伊金霍洛旗政府携手远景科技集团打造的零碳产业园一期项目建成投产，规划总面积73平方公里，是全球首个真正落地的零碳产业园。

（来源：鄂尔多斯政府官网）

之所以称为“零碳”，是因为园区80%的能源直接来自于风电、光伏和储能，另外20%的能源则通过电网回购“绿电”，实现了100%的零碳能源供给。

目前，零碳产业园已入驻9家新能源头部企业，包括以远景科技集团为龙头，华景、万锂泰、镕锂为配套的电池及储能产业链；以隆基绿能为龙头的光伏产业链；以美锦国鸿为龙头的氢燃料电池及绿氢设备制造产业链，及以上汽红岩、捷氢科技为龙头的新能源汽车制造产业链。

其中，远景动力电池工厂是中国北方单体最大的电池工厂，它生产的“零碳”储能电芯，将是未来新能源汽车和动力电池参与欧洲市场竞争的“刚需”型产品。

园区内另一家头部企业——隆基绿能的光伏全产业链，投资高达400亿元，满产后年产光伏组件相当于2个三峡电站装机量，可在其30年的生命周期中，转化14万亿千瓦时的绿色电力，也是国内最大的单体太阳能工厂。

正是基于新能源新产业的优势，鄂尔多斯提出了一个雄心勃勃的目标：

到“十四五”末，全市新能源装机将超过5000万千瓦，“风光氢储车”产业总产值超5000亿元，建成世界最大的光伏产业基地、最大的储能产业基地、最大的氢能产业基地、最大的新能源重卡基地。

“风光氢储车”产业总产值超5000亿元，基本相当于在如今鄂尔多斯经济总量的基础上，再造一个鄂尔多斯。

如果顺利的话，恰好可以助其实现五年破万亿的目标。

参考资料：

【1】《再造一个鄂尔多斯》，新华社

【2】《当年的“鬼城”鄂尔多斯，现在缓过来没有？》， 真叫卢俊

【3】《曾经被外媒称为“鬼城”，鄂尔多斯是如何“雪耻”的？》正解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