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花不掉的纸钞，其实仍然还在越印越多

封面来源｜视觉中国

你多久没用过现金了？

不怪我们对纸钞的记忆逐渐模糊，2019年现金交易只占了所有支付金额的16%，纸钞逐渐被更多样的支付方式代替。

为什么现金还不减反增？

一个反常识，中国人民银行统计数据显示，我国流通中现金依然在大幅度增长。从全国流通中的货币M0来看，2015年为6.32万亿元，如今已经来到了10.86万亿。

都没人用现金了，为什么现金还不减反增？

要回答这个问题，需要先知道现金都被用来干什么了。

其实这是个挺难回答的问题，因为现金是无记名货币，没办法跟踪它的归属和用途，所以走出银行的现金，无论是用来交易，还是被砌在墙里，都不得而知了，但从央行发布的数据中，能得出大致的现金流向。

截至今年10月，广义货币M2的总额为288万亿，这个数字包括社会流通货币总量加上活期存款以及定期存款，其中真正由印钞造币公司的机器印刷出来的现金，大概只占M2的3%，约为11万亿，这其中有大约0.5万亿是商业银行的库存现金，只有约10.5万亿在市场上流通，折算下来，平均每个人手中真正持有的现金是多少？不超过8000元。

那谁还在使用现金呢？

在城市之外的广阔土地上，现金的使用仍是一个庞大的数目。

特别是在金融服务覆盖不足的地方，2019年央行的调查显示，60岁及以上的老年群体中，只有27.3%能够通过互联网获取金融服务，另外，农副产品买卖、农民工结款、学校收缴学费等等，大部分还是用现金交易。

不过即使是这样，在家中我们也并不会放8千块钱，我估计你家里现在500块钱也不会有。

那钞票都是在谁手里呢？

其实，近些年多数国家对现金的需求是越来越多，钞票几百亿、几千亿地流入市场，但几乎三分之一的现金，都流向了地下经济，也许藏在受贿者的家中，也许正在参与走私贩毒，也可能在地下钱庄通过各种方式被洗白或是被转移出境。

根据这篇论文的计算，这部分钱从2014年的4710亿元增加到了2019年的25185亿元，占流通中现金M0的比例则由7.14%上升到33.37%，它们没有参与任何实际的经济活动，也不产生任何收益，彻底沦为了僵尸货币，成为了央行推行货币政策时的严重障碍，所以国家每年要花非常大的力气和成本做反洗钱工作。

每个月要印多少钱？

虽然印钱的流向不明朗，但钱的印刷不能停，每个月要印刷多少钱？

首先需要说明的是，我们看到“央行放水”，或者“中央投放万亿资金”等类似的新闻时，总联想到印钞机在开足马力印钞票，电视在报道时，也都习惯于配以类似的画面，但这并不够准确，很容易产生误导。

因为这个时候，往往并没有新的钞票被印出来，比如2008年国家投放4万亿扩大内需，并不是凭空印钱了，而是从政府存款、中央政府性基金、银行贷款里腾挪了钱来，所以央行印钞和“放不放水”没什么直接关系。

央行每个月的现金投放量，都可以在官网上找到，如果把每个月的现金投放量连起来画一条线，我们可以发现这条线的波动是比较有规律的，往往过年时候投放量达到高峰，这时候大家要包红包、取现购买年货，日常货币流通不够，所以央行加印了现金，加印的现金会被分发到商业银行的金库中，方便大家到商业银行取钱。

怎么印钱？

除了年节下要加印钞票，我国流通中的现钞，因为破损的原因每5-7年就要退出流通，按流通中的钞票11万亿元算，平均每年需印制的新钞票大约是2万亿元，一亿元100元面额的钞票大概是这么多，也就是说国家至少平均一天要印55份这么大的钱。

它们都靠这家最神秘的国企——中国印钞造币集团有限公司来完成，既然中钞的工作，是为央行提供纸币，那中钞把钱印出来，再把钱卖掉能挣多少钱？

印钞造币属于涉密行业，保密工作非常严格。

另外人民币的成本也是保密的，但我们可以参考下美元的制造，美联储的官网显示，1美元的纸币，大概成本是2.8美分，100美元的纸币，成本是8.6美分。

别看100美元的成本最高，它的成本率反而是最低、利润最高的，所以造假钞都是造高面值的，很少有造低面值的。

关于利润、营收什么的，中钞也都选择了不公示，不过我们可以看看全球最大的钞票印刷公司的年报，2010年，英国德拉鲁公司获得了7千万英镑的净利润，利润率在19.5%，确实属于暴利行业了。

当然，如果胆子大点，利润率完全可以是99.9%，方法都写在刑法里了。

货币自诞生之日起，便与假币斗争，为了应对假币，中钞每年都需要投入大量资金进行技术升级，凭借独一无二的防伪技术，中钞旗下的公司可以印银行卡，身份证，房产证，有的还负责印外币。

柬埔寨、古巴、蒙古、越南的钞票，好些就是中钞印制的，近年来它最成功的一笔订单，是拿下了尼泊尔央行，尼泊尔面额最大的钞票1000卢比，有2亿张是在南昌印钞有限公司印制的。

古往今来，太多人想要突破这门防伪技术，自己造币，其实造假币的成本和方法，判决文书网都写着，这位仁兄花了2万左右的成本买了这些，最终制作了面额23万元的假币，还比如“假币教父”彭大祥，“803”特大假币案主犯，当时96.7%的假币印刷胶版都是出自这个老人之手。

他的造假工具很简单，只用画笔、放大镜、照相机、打印机，就能造出面额高达2.1亿的假钞，不过，还有人没好好精进技术，通过造假币实现了向下跃迁，比如这三个老哥，投入18万元，只造出16万元假硬币，还没出掉货就被抓了。

那现在流通的现金里，还有多少假币呢？

2010年，全国金融机构从流通中收缴人民币假钞430.9万张，面额合计3.38亿元。

如果感知不到这个数量的话，我们可以换个说法，2018年，云南一个地级市（昭通）的公交公司，一个季度能收上来8万多的假币。285辆公交车投币箱所收到的假币、残币、假钞等有200多斤。

假币的数量还是没少到能让我们放松警惕的程度。

那如果你不小心收了假币交给了银行，可以让银行换一张真的给你吗？

先不说假币来换真钱算不算一种公开意义上的洗钱，每一张货币，都是对应着央行资产负债表上一笔真实的资产的，换给你一张真钱，就意味着有人要少一张。

不过，如果你拿一张破旧的真钱给银行，银行是能给你换一张新的，残损的人民币在商业银行网点清点整理后，会被送回到人民银行在各地的发行库，各个发行库会把它们再集中到钞票处理中心。

符合销毁条件的钞票会被粉碎性销毁，压块装车，最终被送去发电，10吨的钱压成废块焚烧，能发电1万度，可以供一个普通家庭用100个月。

那既然纸钞带给银行很多麻烦，能不能逐渐取消纸钞，换成电子支付？

短期看来是不行的，现金在今天依然具有无可替代的地位，这首先是由其法定地位决定的。根据《中国人民银行法》和《人民币管理条例》，人民币现金是我国法定货币，任何单位和个人都不得拒绝使用，否则就是违法行为。

在各类支付场景中，尽管移动支付有其优势，但从应用场景普适性来看，还是现金最强。

不过长期来看，无现金确实是一种趋势，欧洲央行已经停止印刷500欧元纸币了，丹麦在2017年初关闭了本国的印钞厂，宣布完全取消纸币，与瑞典和挪威一道将硬币制造环节外包给了芬兰，承包了全球36%纸钞印刷的德拉鲁公司，由于订单减少也开始经营不善。

也许在未来，关于纸币的记忆将会完全消失，那些上学之前惦记着和妈妈要零花钱，到校门口买烤肠的日子也不会有了，小朋友们不知道纸币的手感，不知道“印钞”为什么要用“印”这个动词，到那时候，我们怎么向下一代讲述，纸钞的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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