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国亡于海东青
作者:南朝子云
来源:最爱历史
文章已获授权
《三国志·魏书·武帝纪》裴松之注引《曹瞒传》云:“太祖(曹操)少好飞鹰走狗,游荡无度。”
所谓“飞鹰走狗”,是古代的一种狩猎形式,即打猎时放出猎鹰、猎犬追逐野兽,捕猎者在后面骑马追逐。曹操年轻时是个官二代、公子哥,整日不务正业,就喜欢干这事儿,尤其是在养鹰方面,他很有心得。
后来,天下大乱,曹操起兵,遇到不少强劲的对手,如号称“人中吕布,马中赤兔”的吕布。曹操对吕布有一句评价:“譬如养鹰,饥即为用,饱则飏去。”这是用鹰来比喻吕布的狼子野心。
养鹰有个过程叫“熬鹰”,其中一种方式是利用鹰的饥饿感,故意不喂饱它,让它长久保持狩猎习惯,才不会逃跑。吕布这人反复无常,往往得到好处就叛变,其品性岂不是与鹰相似?
鹰隼,本是一类自由自在翱翔于高空的猛禽,却被猎人驯化,成为权贵的宠物,正因如此,鹰隼在漫长的历史中逐渐成为一个重要的政治符号,甚至曾影响一个王朝的兴衰。
我们常说,第一个敢于吃螃蟹的人是勇士,但没有人知道这位勇士姓甚名谁,同样,我们也不知道,哪位勇敢的猎手第一次驯养了鹰。
不过,远在三千多年前的殷墟甲骨卜辞中,已经出现“鹰猎”的记载。
甲骨文卜辞,是殷商贵族用龟甲、兽骨记录占卜的文字,其中有很多当时权贵的生活片段。
比如学者黄天树解析一句卜辞,“勿曰兔鹰,田弗其执”,认为其意思是商王向上天请示,我该不该用猎鹰去捕捉野兔啊?这次狩猎能不能生擒猎物?
可见,早在殷商时期,人们就发现鹰可驯养,并利用它在高空中窥视、追逐猎物,于是商王有了“以鹰逐兔”的田猎方式。后来曹操酷爱的“飞鹰走狗”大抵是这种中原古老习俗的延续。
古代典籍中不乏关于鹰生活习性的记载,如《礼记·月令》曰:“惊蛰之日,鹰变为鸠。小暑之日,鹰乃学习。处暑之日,鹰乃祭鸟。”
这是古人通过对鹰类动物生长的观察,结合古代的朴素观念进行记录。
《礼记》这段话说,鹰在每年惊蛰之时,见万物生机勃勃,遂变成温和的“鸠”,不行杀戮,元代吴澄注解认为,这是鹰作为“义禽”的表现,它们不杀“有胎之禽”;到了小暑之时,夏日炎炎,鹰为捕猎做准备,学习飞翔;处暑时节,天地间有一股肃杀之气,鹰变得凶猛,大量捕杀其他鸟类而陈之若祭,展现空中霸主的本色。
古代有所谓“化生”的说法,即认为生物之间可以相互转变,故有“鹰变为鸠”的想象。
但是,这段记载有一定科学依据,秋季的鸟类大部分完成当年的繁育,还有很多候鸟要南迁过冬。此时,作为擅长捕杀其他鸟类的猛禽,鹰察觉到季节变化,于是加紧猎食,储存能量。古人发现了鹰在秋季的大规模捕猎行为,而且见其先杀鸟而不食,与人祭拜神明、祖先时不敢立刻吃供品的行为相似,便称之为“祭鸟”。
南朝宋刘义庆《幽明录》载,春秋时期的楚文王年轻时喜好打猎,有人向他进献一只长相奇特的猎鹰。楚文王见这只鹰双爪极其锋利,与寻常的鹰大不相同,于是为这只鹰专门举办了一次鹰猎活动。
楚文王一行人来到云梦泽之畔,铺设的捕鸟网像云一样密集,篝火燃烧的烟遮盖了天空。其他鹰都竞相追逐猎物,新来的这只鹰却高昂着头,瞪着双眼,似乎丝毫没有捕猎的斗志。
楚文王以为遇到了骗子,对献鹰的人说:“我的鹰捕捉的猎物有好几百只,你这只鹰竟完全没有捕猎的意思,你是在欺骗寡人吗?”那人回答道,假如这只鹰只能抓野鸡、兔子,臣怎么敢献给您呢?
说时迟,那时快。云端忽然浮现出一只大鸟飞翔的身影,地上众人都分辨不出它是何物,只见这只奇鹰展翅高飞,快如闪电,冲向那只体型巨大的猎物,顷刻间,猎物的羽毛像雪花一样飘落下来,血如雨下。随后,大鸟坠地,被此鹰捕杀。刘义庆在此运用了夸张的手法,说这只被捕获的大鸟双翅极为庞大,有博物学家推测其为“大鹏之雏”。实际上,这是对猎鹰捕猎能力的赞扬。
楚文王看到这只猎鹰果然非同凡响,赶紧下令厚赏。
正如以上的典故,关于养鹰、驯鹰的故事,常见诸历代文物、史书、笔记、小说之中。学者葛承雍在其文章中提到,出土于新疆和田的汉代织锦护臂“五星出东方利中国”可能与鹰有关,一说是弓箭手系在臂膊上起保护作用,也有一说是猎手出外狩猎时供猎鹰站立所用。
到了唐代,权贵对鹰猎的热衷盛极一时,驯养猎鹰的风气堪比同时期的热门运动击球、斗鸡。据《新唐书》载:“诸王日朝侧门,既归,即具乐纵饮,击球、斗鸡、驰鹰犬为乐,如是岁月不绝。”
于是,唐朝中央专门设立为权贵驯养猎鹰、猎犬的机构,称为“五坊”,分别是雕坊、鹘坊、鹞坊、鹰坊、狗坊,各坊的驯养师统称为“五坊小儿”。五坊中,训练鹰、雕等猛禽的很多是出身北方游牧民族的胡人,他们将草原与中原历史悠久的鹰猎文化进一步融合。
在中原地区,除了部分以打猎为生的猎户外,鹰猎更多是权贵消遣的娱乐项目,而对善于狩猎的游牧民族来说,鹰,是他们重要的生存工具。唐代诗人崔颢在《雁门胡人歌》中如此描写胡汉交融地带,边地居民放鹰逐鸟、纵马打猎的生活画面:
高山代郡东接燕,雁门胡人家近边。
解放胡鹰逐塞鸟,能将代马猎秋田。
山头野火寒多烧,雨里孤峰湿作烟。
闻道辽西无斗战,时时醉向酒家眠。
唐朝之后,鹰猎的风潮在一个由北方民族建立的王朝中走向巅峰。
契丹人,早年在西辽河流域过着游牧、射猎的生活。由于北方草原地带“大漠之间,多寒多风”,契丹人不得不“转徙随时,车马为家”,鹰猎,时常伴随着他们的流浪生活。
唐末五代时期,在耶律阿保机等杰出人物的带领下,契丹人强势崛起,建立了辽政权。
辽(907—1125年)以强大的军事实力称霸北方,仿照唐朝建立“五坊”,作为驯养鹰、犬的机构。契丹统治者对射猎尤为痴迷,这不仅是他们的老本行,也发展成一种政治行为。
辽代有所谓“四时捺钵制度”,即皇帝在一年之中的不同季节外出巡行,分为“春水”“秋山”“坐冬”“纳凉”。辽代皇帝可不是带着一帮大臣外出无所事事、游山玩水,而是继承游牧民族的习俗,一边渔猎,一边在捺钵(指行帐)中召开国政会议,处理政务、接见官员。
其中,“春捺钵”在鸭子河泺(今吉林洮儿河入嫩江之月亮泡一带)举办。东北地区分布有大量的河湖沼泽,是各类野生动物繁衍生息的天堂。辽代春捺钵有两个主要活动,一是由皇帝在湖中亲自钓上大鱼,举行“头鱼宴”,宴请各部酋长;另一个就是鹰猎,具体来说,是用一种叫“海东青”的鹰隼捕捉天鹅。
春捺钵前,辽国会安排专门的人员观察鹅、雁北返的行迹,避免错过猎鹅的绝佳时间。鹰猎一般在早晨开始,每逢这一天,皇帝更换打猎的装束,亲自望风,见有天鹅飞过,当即放飞海东青。侍从们身穿墨绿色的衣服,配备各种猎鹅器具,如链锤、刺鹅锥等。一旦海东青击落天鹅,距离较近的侍从急忙上前,以锥刺鹅。
得到头鹅后,皇帝要进行祭祀,并与群臣同庆,举行“头鹅宴”,欢饮达旦。此外,皇帝还用鹅脑喂食猎鹰,赏赐猎得头鹅的海东青。每天鹰猎直到太阳下山才结束,契丹皇帝乐呵呵地回到行帐休息。
辽人发掘海东青“能击天鹅”的天赋,一方面是因为契丹贵族喜欢食用天鹅肉,将其视为珍馐美味;另一方面,是为了与宋朝的贸易,史载,宋辽边境的榷场流行一种产自北方的珍珠,称为“北珠”,“契丹嗜其利”。
“北珠”产于蚌中,而天鹅食蚌,常将珍珠一同吞入,海东青又善于捕天鹅,于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契丹人用海东青捕杀天鹅,也能同时获得大量北珠。
生物圈中的自然现象被契丹人利用,并乐此不疲,这也是历史的有趣之处。
此外,训练有素的海东青不仅能捕鹅、雁、野兔等,甚至能以小制大,帮助猎人捕捉比自己体型大的鹿。研究表明,海东青经过驯化后,可从高处猛扑鹿首,狠抓猛啄鹿的眼睛、耳朵、喉舌等处,直至使鹿失去逃跑能力,被猎人捕获。
宋人姜夔的一曲《契丹歌》,生动描绘了春草万里之间,辽代统治者纵放海东青捕猎的状况场面:
平沙软草天鹅肥,胡儿千骑晓打围。
皂旗低昂围渐急,惊作羊角凌空飞。
海东健鹘健如许,韝上风生看一举。
万里追奔未可知,划见纷纷落毛羽。
这首诗是南宋时的姜夔根据一位相识的契丹人萧鹧巴所说而作。萧鹧巴是一个从金国降宋的契丹人,当时,辽早已被金所灭,声势浩大的四时捺钵也成了久远的回忆,身在异乡的萧鹧巴只能将自己从小听到的掌故转述给他的汉人朋友姜夔。
旧史有一种说法,辽之亡国,正是亡在了这小小的海东青上:“海东青,鹘之至俊者也,出于女真,在辽国已极重之。因是起变而契丹以亡。”(《草木子》)
那么,“海东青”到底是个什么鸟?
有学者认为,海东青即现代生物分类中的矛隼。当然,古人分不清鹰与隼的区别,于是常常称海东青为鹰。从文献记载来看,海东青和矛隼有很多相似之处。
清代《柳边纪略》记载:“海东青者,鹰品之最贵也。纯白为上,白色而杂他毛者次之,灰色者又次之。”矛隼,也称白隼,但其毛色和文献中的海东青一样,并不是唯一的,也有灰色、褐色。
矛隼会捕食野鸭、海鸥、天鹅等鸟类,其掠食方式是在高空中以直线飞行,发现下方猎物后突然收紧双翅,向下俯冲,如飞箭般径直地冲向猎物,将其擒获。明代《燕山丛录》记载了海东青捕天鹅时的场景,与矛隼别无二致:“海东青大仅如鹊,既纵,直上青冥,几不可见,俟天鹅至半空,欻自上而下以爪攫其首,天鹅惊鸣,相持殒地。”
矛隼喜寒怕热,常栖息于寒温带人迹罕至的森林、草原,按照《中国鸟类分布名录》,中国矛隼分为东北亚种和新疆亚种,前者分布在东北北部黑龙江流域、东北呼兰,后者繁殖在新疆天山、新疆西部、青海湖。史料表明,曾向辽国进贡海东青的,有控制西北的西夏政权,以及在今松花江、黑龙江流域的五国部、女真部等,这与今日矛隼的分布地点一致。
所以,契丹人虽然善于驯养海东青,但其统治区域无法繁殖野生的海东青,只能向周边其他民族索取。
据《契丹国志》记载:“女真东北与五国为邻,五国之东邻大海,出名鹰,自海东来者,谓之‘海东青’,小而俊健,能擒鹅鹜,爪白者尤以为异,辽人酷爱之,岁岁求之女真,女真至五国,战斗而后得,女真不胜其扰。”
契丹人兴起后,吞并了东北的渤海、奚等部族,白山黑水之间的其他民族也先后向辽国臣服。
辽对东北的女真人采取分而治之的方式,将女真的豪强大族数千家迁往今辽阳一带,编入辽的户籍,并设立州县治理,称之为“熟女真”。其他女真人不入辽籍,仍由本部酋长统辖,称为“生女真”。其中势力最强的就是完颜部,他们以按出虎水(黑龙江支流阿什河)为母亲河,铸造弓箭兵器,饲养良马,驯养鹰隼。
海东,一说指中国最大的高山堰塞湖镜泊湖以东,《金史》记作“东海”,而这一带是五国部的定居点,也是海东青的原产地。
五国部分布在今松花江和黑龙江下游地区,海东青亦在此筑筑巢繁殖。辽国贵族喜爱的海东青,很多来自五国部,为此,他们命令与五国部相邻的女真人为他们获取海东青,女真人不得不被迫与五国部人发生冲突,进入五国部所在的地区捕捉海东青。
为了维持贡鹰的苛政,辽人专门开通了两条“鹰路”,一条从辽上京(今内蒙古巴林左旗)经长春州到生女真和五国部,另一条从辽上京沿西辽河、东辽河东行,经信州、黄龙府到生女真和五国部。
鹰路是契丹人的剥削之路,后来又成为女真人的反抗之路。
元代的《至正析津志辑佚》收录了辽金到元驯养海东青的方法:
由于海东青喜冷畏热,权贵常将海东青养于玉山上,保持其爪冷,让海东青少生病。到了冬季寒风凛冽时,则让海东青立于金绣的香墩上。每日专门有人观察海东青的粪便和肥瘦情况,以此安排喂养的饲料量,甚至到海东青替毛时,除了正常饲养外,还要增加药食。
作为皇家猎鹰,海东青的装饰极尽奢华,笼帽多用精巧的刺绣制成,饰以小红缨、马尾。每次放飞海东青时,下面的人要通过击鼓敲竿为其助力,等它飞回时,又赶紧抚摸喂水慰劳它,一般情况下,一天飞一两次就要停歇下来。
该文献著者写到此处,不忘调侃道,时人养护这种猛禽的谨细程度,“过于子之养父母也”。
酷爱鹰隼的权贵对待宠物比照顾爹妈还用心,对待其子民,却毫无怜悯之心。
史载,辽对女真强取豪夺,驱使他们不断进入五国部山林捕捉海东青,每逢契丹使者持银牌到女真部索要海东青时,晚上还要女真的女人服侍。到了辽后期,来往鹰路的辽国使者络绎不绝,他们仗势欺人,要求女真人一定要选美女来“三陪”,不管她们是否已婚或出身如何(“后求海东青使者络绎,恃国使命,惟择美好妇人,不问其有夫及阀阅高者”)。
对于辽人常年的压榨欺侮,“女真浸忿,遂叛”。
辽天祚帝在位时(1101年-1125年),有一年初春,在辽帝捕鱼、鹰猎的“春捺钵”上,女真完颜部首领阿骨打率先表现出反叛的迹象。
当时,钓鱼达人辽天祚帝举行“头鱼宴”,命令生女真各部酋长前来朝见。
酒过三巡,辽天祚帝让各部落首领起舞助兴,其他酋长都不敢反对,不顾“社死”,依次起身舞蹈,唯有完颜阿骨打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推辞说自己不会跳舞。
辽天祚帝见阿骨打不给面子,隐约看出他的英勇气概,想要找个借口把他杀了。
大臣萧奉先劝说道,阿骨打只是一个不懂礼义的粗人,杀了他会影响民族团结,就算他胆敢谋反,就他那么点人能干成什么事呢?
辽天祚帝放下酒杯,放过了眼前的阿骨打,却不曾想,自己将成为女真人的狩猎对象。辽天庆四年(1114年),蛰伏多年的完颜阿骨打联合生女真各部,誓师起兵,对辽朝发起了反攻。
辽对女真人的统治,可谓“成也鹰路,败也鹰路”。
女真完颜部地处鹰路交通的要津,在阿骨打之前,完颜部历代首领一边依附辽国,为契丹贵族维持鹰路畅通,一边暗中发展势力,联合女真各部。
阿骨打的祖父乌古乃统治完颜部时,从邻近的部落获取铁器,并与部众熟悉掌握“修弓矢,备器械”,壮大兵力,征服了白山、耶悔、统门、耶懒、土骨论五部。
五国部的拔乙门叛辽,导致鹰路不通,乌古乃用计将其生擒,使鹰路复通,讨得辽人的欢心,获封生女真部节度使,从此可以名正言顺地节制生女真诸部。
完颜阿骨打的父亲劾里钵,及叔父颇剌淑、盈歌先后袭位,他们继承其父的事业,借助辽廷的支持,打着修通鹰路的旗号,攻打异己势力,以武力征服女真各部。至此,辽人不得不依赖完颜部的势力来保证鹰路畅通无阻,又无法阻止女真部落联盟的形成。在完颜部的领导下,女真“号令乃一,民听不疑”,俨然一方诸侯。
完颜部依靠鹰路崛起,到辽天祚帝时,辽国内乱四起,皇帝荒于畋猎,完颜阿骨打起兵反辽,还不忘用鹰路作为起兵的口实,指责辽帝“每岁遣使市名鹰海东青于海上,道出境内,使者贪纵,征索无艺,公私厌苦之”。
实际上,阿骨打以反对贡鹰为口号,更多是为了激起女真人的民族情绪,于是将反对辽人征索海东青作为强有力的政治宣传,一呼而百应。
天辅七年(1123年),完颜阿骨打率领大军攻入居庸关,将辽南京(又称燕京,即今北京)掳掠一空,辽天祚帝弃城向西一路逃窜。至此,辽五京全部落入女真人手中。
征战途中,56岁的金太祖完颜阿骨打因病去世。两年后,兵败国破的辽天祚帝在逃亡大漠的途中粮草断绝,只能饮冰雪止渴,随后被金兵俘虏,辽亡。
辽亡之后,入主中原的少数民族统治者仍保留了鹰猎的传统。
金代也设鹰坊,隶属殿前都点检司,直接为皇室服务,鹰坊人员皆为皇帝亲随。不过,辽人玩鹰亡国的教训让女真贵族有些PTSD。金世宗在位时,到鹰坊参观,见鹰隼养于内省堂上,不禁大怒,说:“此宰相听事,岂置鹰隼处焉!”
元代亦重视鹰猎。元朝统治者常在秋冬季节举行狩猎活动,在大都(今北京)柳林和上都附近(今内蒙古锡林郭勒盟)放飞鹰隼,进行捕猎。中亚、东亚的各国家、地区常向元朝进献鹰隼。元朝皇室、诸王广置打捕鹰房,由昔宝赤(掌鹰隼之事的执役者)负责养鹰、驯鹰,确保权贵鹰猎时所需。
清朝统治者喜爱东北老家养的鹰。早在顺治十四年(1657年),内务府设立打牲乌拉总管衙门和“捕鹰丁”,专门负责采捕朝廷贡品,其中,打牲乌拉总管衙门辖区大致在今吉林市龙潭区乌拉街。清朝贵族把玩的“猎鹰”,分黄鹰、燕松、细熊、白熊、鹞子等多种。
随着中华文明海纳百川、兼容并包,鹰猎活动与驯养猎鹰的风气,在中国权贵的生活中兴盛了数千年。在与鹰相伴的岁月中,有人敬畏鹰的凶悍,于是有了“鹰视狼顾”形容为人狠戾,“鹰猜”形容人的猜忌,“鹰鼻鹞眼”形容人奸诈凶狠,“犬牙鹰爪”比喻奴才;也有人赞颂鹰的英勇,用“虎视鹰扬”比喻威武奋勇,“鹰瞬”形容锐利机灵的目光,“雏鹰展翅”比喻年轻人长大成材。
到如今,鹰猎已经成为一种非物质文化遗产,满族、纳西族、柯尔克孜族等南北各地的少数民族还保留了鹰猎文化,如吉林渔楼村满族鹰猎文化节、丽江纳西族鹰猎文化节等,吸引游客前往参观、体验。
王侯将相今何在?唯见,“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
[晋]陈寿 撰,[南朝宋]裴松之 注:《三国志》,中华书局,2011
[南朝宋]范晔:《后汉书》,中华书局,2012
[南朝宋]刘义庆:《幽明录》,文化艺术出版社,1988
[宋]欧阳修,宋祁:《新唐书》,中华书局,1975
[宋]叶隆礼:《契丹国志》,中华书局,2014
[宋]宇文懋昭:《大金国志校证》,中华书局,2011
[元]脱脱:《辽史》,中华书局,2016
[元]脱脱:《金史》中华书局,2019
[明]叶子奇:《草木子》,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
黄天树:《释殷墟甲骨文中的“鹰”字》,《中国文化研究》2008年第03期
葛承雍:《猎鹰:唐代壁画与诗歌共创的艺术形象》,《中国国家博物馆馆刊》2019年第05期
聂传平:《辽金时期的皇家猎鹰—海东青(矛隼)》,陕西师范大学硕士论文2011年
微信扫码关注该文公众号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