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死亡人数的上升,令人痛心不已。那一辆辆车里,就是一个个家庭。救援难度很大,车辆直接被泥土掩埋,持续的强降雨,也增加了救援难度。千里之外的我们,只能说一声:愿逝者安息,生者坚强。
事故的深层原因,等待官方通报。国家也已经发布通知,要求“深刻吸取教训,做好安全隐患排查工作”。但这次事件,直接原因应该就是一场自然灾害。人生充满意外,没有确定的未来。在自然面前,人类还很渺小。
大约十年前,我和家人一起驾车旅行,走到安徽境内,大雨倾盆,根本没有能见度,雨刷根本不起作用的那种。在那样的情况下,我还打着双闪、放慢车速在不断前行。倾盆大雨持续了半小时左右,我还一直在高速上跑着。现在想来,那时候真是SB到家作死,没有恐惧意识,拿一家人的生命开玩笑。看到梅大高速事件后,真是想来就后怕。另一件事是:我曾经去参观过一家1960年代“三线建设”时期的工厂,那是指令经济下产业大转移的结果。我们去厂子看,规模很大,里面有厂房、电影院、医院、浴室、职工宿舍、还有学校和幼儿园。老一辈的人都知道,当时的三线建设工厂,就是一个小社会。工厂里面的职工,就是神一样的存在。他们享受着旁人根本不可能想象的福利,生活水平与当地人比,就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现在,当然已经人去楼空、破败不堪了,许多房子都已经倒塌,留下来的建筑,也一片斑驳,院子里的草长得比人还高,当地农民在里面放牛养鸡。
但是看着那些厂房,仍然可以想象当初的“辉煌”;马上也就能想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反对国企改革,因为进了那里面,简直就是进了天堂,真的一切都是“免费”的。这两件事看似毫不关联,为什么在梅大高速事件后,我就突然想起来并联系到一起呢?
让我们在安徽平安无恙的,除了侥幸,就是那时候经济非常好,道路很结实,资本很充裕,道路维护得很好。
让三线工厂走向破败的,是因为当初的三线工厂,本来就不是市场机制运作的结果,而是命令经济下的资本大转移;到了市场经济后,这样的“投资”根本是不可持续的,没有消费者的认可,没有资本的持续投入,再好的工厂,也难逃败落的命运。
这就是我所担心的。没有资本的持续增长,前些年狂飙突进的大型基建工程,靠什么维护?如果资本量不断缩减,无法满足维护的成本,梅大高速事件在今后,就有可能更加频繁地发生,只不过以另一种形式表现罢了。人类在自然面前很渺小。在古代,一场自然灾害可能夺走数万人甚至数百万人的生命。一场地震或者火山喷发,让一座城市直接消失;一场黑死病瘟疫,可以夺走欧洲1/3的人口。但是到了现在,自然灾害造成的危害越来越小了。是什么让我们抵御自然灾害的风险不断提高?是“节俭的人”产出大于消费,积累了储蓄;储蓄转化为资本,投资到了改善人类生存条件的领域之中,由此我们的生活水平不断提高,抵御风险的能力不断增强。在资本的不断积累之下,我们可以在满足活命和当前消费这个最重要的目的的情况下,投资于更不重要的目的之中。我们可以投资自然灾害的预报预警、投资于修建更加坚固的建筑、道路和桥梁,投资于疾病的治疗和预防。即便是应急救援设备,也是资本积累的结果。让我们更加安全的生存环境,由此形成。
所以,资本积累是人类文明进步的先决条件。如果产出仅仅只够消费,那就没有储蓄,没有储蓄就没有投资,就没有进步的可能。
而资本积累的前提条件,是产权有保障的市场经济。只有产权预期稳定,才能不断降低时间偏好,才能积累更多的储蓄而不降低当下满足,人们才愿意不断地投资未来,实现未来的更大产出,让未来生活更好。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市场经济发展得越充分,资本就越充裕;资本越是充裕,我们就越安全。即便是那些喜欢公有的人,也无法否认这个事实。你要搞公有的东西,要建三线工厂,必须有充足的资本可以调配,否则你拿什么建?而充足的资本,必须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才能实现,是市场创造的财富,在源源不断地为你的所谓公有在供血。很明显的另一个结论就是,一旦公有太多,管制增加,私有产权就受到了侵犯,这时候就打击资本积累;同时,公有就会把资本不断地从生产领域抽走,不断地消耗资本,供血都供不上了,公有的东西的质量和数量也必然下降,不可持续。在一个时期内,市场经济发展得很充分,积累了海量的资本,将这些资本从市场中抽走,搞大型工程,人们往往看不到这样做的“看不见”的危害。因为经济发展速度足够快,填补了这个窟窿,抵消了不良的影响。但问题就在于,资本需要不断地补充和维护,才能让原有的资本结构运转正常。如果资本变少了,那么原有的资本结构就不可持续了,就可能走向瓦解。大型的基建工程,在建设的时候,都是资本非常充裕的;但是一旦经济下行,资本积累变少,就难以维持,也没有办法承担巨额的维护费用,破败就会发生,就变得不再安全。“年久失修”,不就是因为资本变少了吗?要知道资本不是像永动机一样,不断地“钱生钱”的存在。资本需要产权有保障的市场环境,需要友好的舆论环境,你打它骂它,它就会跑的,资本很胆小的。这时候,由于后续资本跟不上,就相当于釜底抽薪地让原有资本走向毁灭,由此会让所有人生活在不安全之中。所以很明显,要想让我们持续地享有便利而安全的设施环境,唯一的办法就是不断地增加资本,而不是消耗资本。那些认为我们可以不顾一切地建设大型工程、维护基础设施的安全的人,他们想不到的是,朝鲜破坏资本积累,是建不起中国这样的高铁的;如果它建了,维护就会把它拖死,就意味着所有人都要挨饿。市场经济创造的雄厚资本,是我们安全的基石;要想持续地享有这种安全,就要继续奉行市场经济,不断激励资本积累,否则就不可能持续。
一旦经济持续下行,安全事件就会高发。别说安全维护了,偷盗抢劫的人也会变多。犯罪也是理性计算的结果,当犯罪的受益大于损失,人就会去犯罪。让80年代的小混混消失的,不是人的道德水平突然提高了,也不是有严刑峻法了,而是因为,市场经济为他们提供了广阔的机会,让他们通过工作就可以过上体面的生活,这时候谁还会去犯罪呢?划不来的。资本变少了,我们会变穷,会越来越不安全。我担心的,就在于此。付费合集:精读《货币和信用理论》100讲:第13讲 货币既不是生产资料也不是消费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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