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奥运会没说破的三件事：抢人大战，饭圈诱惑和商业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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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届又一届伟大的奥运会，还藏着无数在竞技场上看不到的东西。”
文 / 巴九灵（微信公众号：吴晓波频道）
伴随着孙颖莎和其他代表各洲的运动员们一起吹灭了圣火，巴黎奥运会终于落下帷幕。
本次闭幕式回归传统，在标志性的法兰西体育馆举行，但浪漫的法国人选择将舞台搬到了“天空”。主题为《寻找奥林匹克》开场表演，让观众跟随着外星人“时间使者”，从奥运会的古老起源穿梭至未来，最终抵达永恒之境。之后出现的胜利女神、弹奏悬在空中的钢琴、全场露天蹦迪，体育与艺术再次产生奇妙的碰撞。
在运动员进场环节，举重冠军李发彬和女子曲棍球队队长欧紫霞手持国旗，这时镜头还给了观众席上的快递小哥栾玉帅——他刚刚完成了马拉松大众组比赛。
让人备受期待的是闭幕式后的洛杉矶12分钟，62岁的“阿汤哥”从天而降，他带走奥林匹克会旗，骑着机车风驰在巴黎街头，镜头剪辑拼接后，五环旗被带到了2028年奥运会主办地——洛杉矶。
为了那329块金牌，奥运会始终是一场激烈的角力。本届奥运会对于下届东道主美国而言，显得“惊险万分”。随着法国女篮在决赛的一分惜败，美国队艰难地拿下最后一枚奥运金牌，最终以40块金牌、126块总奖牌排在第一。虽然中国屈居第二，但凭借与美国持平的40块金牌，创下了海外征战的最佳成绩，遗憾中也带着骄傲。
位居其后的是日本、澳大利亚、法国、荷兰等发达国家，像极了如今的世界经济格局——中美GDP远远甩开第二名，多强竞合博弈。可见奥运会最终取决于一个国家综合实力，让每一次殊死比拼都让中外观众看得惊心动魄、热血澎湃。
这就是奥运的魅力，基于竞技精神，更关乎国家尊严。
法国作为东道主，当属本届奥运会的大赢家。尽管大喊囊中羞涩，筹备期略显狼狈，开幕式颇具争议，比赛间波折不断，但总算交上一份合格的答卷。特别是法国在奖牌榜位列第五，时隔76年首次进入前五名，证明了“五常”的实力。更重要的是，“奥运效应”仍将持续。
本届奥运会共计持票观众32.6万人，门票售出近800万张，近30亿观众连线观看，为法国带来巨大收益。法国体育与经济学中心（CDES）测算，法国第三季度经济估计至少增长0.35%—0.45%，“奥运效应”所释放的经济活力还将在之后的10年中显现。
荣耀、梦想、汗水、遗憾、泪水、伤痛交织融合，构成了一届又一届伟大的奥运会。而这座“冰山”之下，还藏着无数在竞技场上看不到的东西。今天我们就来盘一盘本届奥运会没说破的三件事。
40块金牌陆续诞生的日子里，不少网友掰着手指计算哪个省的奥运冠军最多。
关于这个话题，辽宁很有自信，在奥运历史上，辽宁省累计拿下了40多枚奥运金牌。单“鞍山小马”马龙一人就拿了6块奥运金牌。
有意思的是，本届奥运会第一时间给马龙发贺电的，不是鞍山市政府，也不是辽宁省政府，而是北京市委市政府。
原来，出生于“乒乓之乡”辽宁鞍山的马龙，在14岁那年转投北京西城体校，档案身份变成了“北京运动员”。
事实上，参加本届奥运会的16位北京运动员中，只有6人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剩余10人都是被“引进”的运动员，他们为北京赢得了4块金牌。
上海、广东、浙江、江苏等沿海省市，近年来也引进了不少外地运动员。今年参加奥运会的40名上海运动员，19人来自外地（其中包含冠军樊振东和覃海洋），39名广东运动员，12人来自外省。
可以说，外地运动员撑起了发达省市竞技体育的“半边天”。
“抢人大战”由来已久，以上海和北京为例，为在金牌榜上力争上游，两地多年来致力于去外省“挖好苗子（有潜力的小运动员）”和“撬台柱子（已经成名的教练）”。
早在2017年12月，北京市体育局就表示，“在人才培养和引进方面，我们开辟了人才绿色通道，除了自主培养青少年人才之外，根据运动成绩、潜力从外省市引进人才也是重要手段之一。”
2020年3月，上海市体育局发布了《上海市优秀运动员选调、引进管理办法》，明确规定“外省市户籍的优秀运动员可以办理入编及上海户籍手续”。
户籍的诱惑之外，北京和上海的训练单位还提供全套解决方案，包括一流的教练、优秀的营养师、先进的训练场馆、完善的训练装备和强大的生活保障。
与此同时，京沪是国际交往中心和中国赛事之都，可以零距离接触全球顶级运动员。
因此，这成了小镇运动员和一线城市之间的“双向奔赴”，唯一受伤的是，那些人才持续“外流”的省份，比如辽宁。
历史上看，辽宁盛产体育健儿，但随着辽宁经济增速放缓、城市基建老化、社会体制僵化，越来越多的优秀运动员开始往外走。马龙、马琳、李晓霞、刘诗雯等辽宁籍运动员，原本想为家乡效力，但因各种各样的原因，不得不背井离乡。
2006年，国家乒乓球队在辽宁备战世乒赛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了篮球圈。据统计，CBA联赛2020赛季共有360名国内球员参赛，其中50名球员出生于辽宁，而在辽宁男篮效力的只有18人，剩余32位辽宁人分布在国内各大俱乐部。
所以在中国体育圈有一个说法，“无辽不成军”。这既是对辽宁体育实力的赞扬，也是对辽宁体育系统的唏嘘。
如果说，奥运冠军背后的城市“抢人大战”是暗藏在奖牌榜后的隐形知识，那么本届奥运会，原本身处亚文化领域的饭圈，却以一种并不体面的方式进入了大众的视线。
饭圈诱惑
巴黎奥运会期间，人口不足三万、位于巴黎南郊的小镇旺沃，涌进了大量的中国游客，携程数据显示，当地旅游订单预定量同比去年增长超20倍。
热门的原因在于位置，旺沃距离乒乓球比赛场地南巴黎竞技场4号馆约1.6公里。就在此处，8月3日，陈梦以4比2战胜孙颖莎获得乒乓球女子单打金牌。而现场与舆论场里明显的“厚孙薄陈”，引发了一场关于“饭圈入侵体育圈”的舆论战。
不过，从商业的角度看，饭圈与体育圈的碰撞，并不是单方面的。
饭圈是一种新的明星制度与明星文化的产物，与曝光量共生共存，而为国争光的运动员天然符合明星+曝光量的条件，随着体育市场化和商业化，两者的耦合是一种必然。
当前的粉丝经济已经发展为更锋芒毕露的“粉推经济”——粉丝团体已具备较强的组织力、传播力与造势力，越来越多品牌看重并渴望利用其庞大的社交关系网，最终转化为购买力。
换言之，体育圈依托于这样的商业模式，能汲取前所未有的利益和关注度。
这其中，00后粉丝群体作为主力，更成了任何人都难以拒绝的流量金矿。
此外，粉丝虽被“千夫所指”，也有着不服气的理由。为看一场8月3日乒乓球女单决赛，曾有网友在社交媒体上算过一笔账：
◎ 从官方溢价购入A档票一张，花费人民币2800元（原价约2182元）。
◎ 为了前往巴黎，从杭州到广州中转巴黎，全程18小时，机票往返共6500元（若从杭州直飞，需要花费9000元）。
◎ 住宿以拼房解决，5晚花费6500元。
一来一去，近两万元的支出。在饭圈，热爱的KPI简单粗暴，要么花钱，要么花时间，部分粉丝由此产生了“我消费我说了算”的观念，也就不足为奇了。
然而，无论是哪个圈先动的手，有个原则很明确：运动员并不是商品。
教育家罗家伦曾强调，运动员的风度是“宁可有光明的失败，决不要不荣誉的成功”，在这点上，饭圈的“钞能力”撞上的是一块铁板。
而在经济学的语境中，饭圈的极端化是“市场失灵”的表现，需要其他力量介入纠偏，舆论是一部分，但经济的问题最终还需要用经济的方式来解决。
商业秀
体育与商业之间的诱惑与拉扯，也同样反映在奥运会上。
2013年，托马斯·巴赫当选奥委会主席时，面对的是来自前任主席雅克・罗格之问，即“如何在世界经济不景气的情况下维持奥运会的高质量”。
熟悉奥运历史的日本中京大学教授来田享子曾指出：“只有把理念和商业主义这一现实融为一体，奥运会才能运转。与追求理念型的前主席相比，巴赫主席更加务实。”
就在巴黎奥运会的最后一天，他宣布不再追求连任，将于2025年6月正式告别。
以务实的牵引下，任期内，奥运会顶级赞助商的总数已从前任主席罗格设定的11个上限增加到15个。2009年到2012年期间，顶级赞助商贡献的收入为9.5亿美元，而2017年至2021年期间，国际奥委会从主要赞助商获得22.95亿美元的收入，增长了一倍以上。
除此之外，奥运会商业的花式玩法也越来越多。与世界杯等其他大型国际体育赛事相比，为了保证比赛的纯粹性，所有比赛场馆均不能播放任何赞助商广告。取而代之的，是灵活巧妙的产品植入。
例如，在本届奥运会上，我们破天荒地第一次在领奖台上看到运动员拿着一款三星折叠屏手机同框自拍，而不再是单调地举牌合影（国际奥委员会曾规定，选手禁止携带个人物品上台领奖，其中包括智能手机）。这个细节的变化，折射出巴黎奥运会前所未有地扩大了赞助商植入产品的范围。
当然，奥运会不是唯一的“商业”舞台，从热门运动员，到奥运会的供应商，乃至任何与之发生商品关联的人，都在收获各式各样的奥运红利。
最大商业新贵可能是女子网球单打金牌得主郑钦文。继2023年成为除谷爱凌外收入前20的女运动员，2024年她还签约了兰蔻和霸王茶姬，后者还因“押对宝”一时间成为商业代言合作的出圈案例。
郑钦文为霸王茶姬代言的最新广告牌
有意思的是，00后运动员的“松弛感”在残酷体育竞技中散发出独特的魅力，他们所使用商品也同样引起了一波消费热。
全红婵以一双“丑鱼拖鞋”打破了赛场和时尚的界限，引发了“全红婵同款”的搜索和消费；郑钦文的绿色裙子，搜索热度超过2500万；唐钱婷的显瘦泳衣、崔宸曦的紫色滑板和头盔、潘展乐的泳镜，甚至樊振东夺冠后乒乓球的销量，都出现了猛增。
这背后，义乌商家又一次赚得盆满钵满。
例如巴黎奥运中国第首金得主黄雨婷，某义乌商家就敏锐地预感她丸子头上的“无痕发夹”发夹会火，于是连夜赶工，在夺冠后的24小时之内完成生产、发货和再生产，收获了几十万的订单。
这样的案例比比皆是，比如80%的吉祥物“弗里热”玩偶为中国制造，基本来自义乌。
数据显示，今年上半年义乌在体育用品方面对法国出口同比增长150.7%。与此同时，由中国商家开发的新产品，如结合了法国国旗色彩的耳环上，深受欧洲市场欢迎。而阿里国际站奥运经济相关行业商家，线上出口额已突破70亿美元。
义乌生产的巴黎奥运会周边产品
结语
“这是巨大且难解的拼图游戏”，巴赫曾这样描述奥运会，随着他的离任，奥运会又将进入一个新的周期，但有些事不会因此而终结，128岁的奥运会依然需要努力摆脱“中年危机”，解决如下问题：
如何吸引年轻人关注，如何解决超支问题，如何平衡政治与体育等等。
巴黎奥运会上，邓雅文获得了中国在奥运会历史上首枚自由式小轮车金牌，这得益于东京奥运会将该项目纳入了奥运会项目体系；中国选手刘清漪收获了一枚宝贵的霹雳舞铜牌，得益于巴黎奥运会首次接纳了霹雳舞。
滑板、霹雳舞、小轮车等都是近年来深受年轻人喜爱的城市型运动项目。
甚至体育的概念也已被模糊化。2025年，国际奥委会已决定在沙特阿拉伯举办“奥林匹克电子竞技运动会”。
至于超支与申办国家减少问题等，奥运会当前提供解决方案是“不再通过国际奥委会委员投票决定”“不再提前七年决定举办城市”“未来或将由多个城市或国家共同举办奥运会”等。
平衡政治与体育，是最难的一题。
巴黎奥运会无疑是一场特殊的奥运会，俄罗斯和白罗斯被排除在了203个参赛国之外，“奥运期间休战”的倡议也并未得到响应。
奥运会经历过两次世界大战，曾以宣扬政治中立的奥林匹克宪章为盾牌，在不偏袒任何阵营的情况下平稳度过，但巴黎奥运会却凸显了艰难的一面。
它试图找回一部分“和平精神”，呼吁“不能以护照为理由阻碍参赛”，允许部分被禁国家以独立的身份参加奥运，但这项决定依然遭遇了多国的反对和抗议。
变化不断发生，又往往猝不及防，这将让我们熟悉的奥运会变得陌生又充满惊喜（或惊吓），而这也是它的魅力所在。
四年后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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