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出走
从小渴望离家,远走高飞地翔, 如叶随风,似鸟天涯巢。东西恣我,苦乐无他。云走,水流,山转,日升月落,一并地抛却脑后,毫无顾忌地全身心拥抱这个世界。我真的自由了麽?
第一次离家,是初中在校办农场学农。与同伴们卷了铺盖,到本城郊外的一所破砖房里住了三天,一起端了盆去洗冰水脸,刷冰水牙,夜天黑地里瑟瑟地爬老远的石阶上茅厕,白天没命地割着不知是粮还是草的枯玩意,第二天浑身酸疼还装腔作势地咧嘴倒吸凉气,一身的疼,一身的骄傲。那时,百分之百地苦在外,乐在内。离家,好有趣!
接下来,是校干部及文体积极分子在雁荡山夏令营。冲锋似地爬了几天山。辅导员略施小计,便能使我们小小的体格迸发出大大的能量。现在的我,恐怕再无力徒步大龙湫。临夜,大队人马开在田边泥埂上,月为光,虫为乐,笑声为舟,脚底生风,好个夏令野夜。那个勾人心魄的双乳峰,缠绵绻缱的夫妻峰,在革命豪情冲天的静夜里,散发出柔和的气息。回来瘫在了板床上,同伴们还是叽叽喳喳兴奋个不停。睡觉成了迫切,不再是不得不为之。干粮,军壶水,胜似佳肴良琼。离家,是无拘无束,是独立,是别样的集体生活。
十九岁,真正的长离。拿着一纸文书,心开始飘扬。母亲只说:“翅膀硬了,要飞罗。”父亲执意送我半程到上海。我靠在甲板上,轻松地挥了挥手,不带走一丝愁云地轻松。我一人随船在长江上漂了两天两夜。闷热的江城,全新的一切,思家,排山倒海而来,无依无着漫长的失落。自由的日子,也是孤独的。以后的一千八百多个日夜,来来回回无数,可我再不敢轻言“不带走一丝云彩。“
这一漂,越漂越远,漂过了长江,漂过了黄河,漂过了太平洋。临行,父亲大老远地赶到了京城,送我到机场。母亲,那么多年,来回无数,却从来不曾送过我,只到家门坎,连楼都不下。机场出关,家人全被挡在了栏外。相对无言,空空落落地不知何时何地再相见。别离匆匆,一切的言语只化为远远的一挥手。踏出边防的最后一刻,我回了回首。离家,已成了压抑的沉重,伪装的轻松。
在另一个世界,我有了可以归宿的窝。日子一如以往是自由的,散漫的,无拘无束,寝食随性,哭笑恣意。是否依然“一身的疼,一身的骄傲”,现在的我不敢说。云依旧走,水照样流,山还转,日升月落不歇留,可我已无法将它们抛却脑后。乡愁,不再汹涌滂沱,它是没有年轮的树,无止无休。不变的是,我依然渴望如风走叶飞,不能天马行空,至少我可以以有限之躯拥抱无极之美丽。自由,是寂寞的美呵。
年少离家,是不识愁滋味;成年离家,欲说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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