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时代,人与机器谁将主宰未来
对于"未来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这个问题,我几乎失去了好奇心。人类的前景在赫
胥黎的"美丽新世界"和赫拉利的"未来简史"中,已经被描绘得再清楚不过。一边是
失了心智和自由的人类, 一边是超越生死无所不能的机器人,成败得失一目了然。
《机器人瓦力》(英文名:WALL-E)曾经是我非常喜欢的卡通片。因为电影里的"男
主角"机器人- 瓦力,被遗弃在一个孤独冷漠的世界里,却依然保持着他敏感好奇正
义感和责任心,时时闪耀出人性的光辉。可直到最近我才注意到,人类在这电影里
扮演的角色,有多么的可悲。当机器人承担了所有的工作之后,人类再也无需劳作,
无需思考。人人吃一样的食物,看一样的电视,肥胖变形得几乎无法站立或行动。
只能终日埋陷在各自的电动椅里,在机器的协助下完成其吃喝拉撒生老病死的生理
过程。
当机器模仿着人,希望能变得像人类一样富有意识和创造力的同时,人却日益退化
成感情冷漠,缺乏独立思考能力的机器。要果真走到角色调换的那一步,无论在体
力和智力都占据下风的人类,还有什么存在价值?这绝对不是一个让人愉快的话题。
所以在潜意识里一味回避,希望日子能过得再慢点。
但现实却以加速度运行。在过去几年中,计算机视觉、语音识别、机械触摸及操作
这些让人工智能赖以发展的必备技术得到了迅速的提升。现在的机器人已经拥有了
和人相似的外貌神情,视觉听觉味觉嗅觉,甚至可以通过电子线路模拟人类神经元,
学习人类的认知和创造能力。自打阿尔法狗在围棋大战中战胜人类之后,人工智能
似乎突然从科幻小说和实验室里跳了出来。无人驾驶的汽车,无人生产流水线,智
能机器人,开始实实在在地闯入了我们的日常生活 。。。。前不久,首次被授予公
民权的机器人-索菲亚,在电视访谈中半玩笑半正经地说: "我将会掌控人类。"
这句出自机器人口中貌似轻松的调侃,却正好击中了人类内心最深的恐惧。在未来
世界里,谁主沉浮,已经不再是停留在科技层面的问题,而将彻底改变整个社会和
人类的发展进程。继电脑和互联网的崛起之后,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简
称AI)的出现,带给人类的影响可能会远远超过前面两者的总和。按剑桥大学的推测,
在今后的十年内,40%以上的工作将会被人工智能取代。一个紧迫的问题摆在眼前:
该如何定义人类与高智能机器之间的关系? 它们将成为人类的奴隶,还是主人?
普利策奖得主- 约翰. 马尔可夫, 做为"纽约时报"的高级科技记者,在他的新作"与
机器人共舞"一书里,回顾了人工智能的发展历程,采访了工业机器人,无人驾驶车,
语音助手等多个人工智能的研究领域,探讨了"人与机器,谁将主宰未来"的这个终
极问题。
书的英文原文 "Machines of Loving Grace",直译过来是"机器的慈爱和恩典"。在
中国出版的书名-"与机器人共舞",大意虽然不错,却丧失了镶嵌在英文原文中的微
妙含意。翻译中遗漏了"Grace"一词。 Grace,虽然通常被翻译成恩典慈悲关爱,我
却找不到百分百与之对应的中文。最常在圣经中出现的Grace,指的是上帝对人类的
爱。虽然人并不完美,也不高尚,但神还是毫无保留,没有任何条件地爱着人类。
把如此高大上的"Grace"一词投射在机器人身上,其中暗含着两层意思。 一,双方
的地位和力量相差悬殊。这是居高临下,屈尊纡贵的垂怜。二,这是原本不该得,
却因法外施恩而得到的荣宠。难道书名是在暗示,将来的人类能否侥幸存活,得依
赖于高智能机器的宽容和恩典。
其实"机器的恩典" 的提法,并不是约翰. 马尔可夫的原创,而是取自理查德.布劳
提根(Richard Brautigan)在1967年所写的诗词。 诗中提到,人和机器被设计生活
在和谐统一的世界里。人类温顺无为如绵羊,而机器则充当着迷途羔羊的守护人角
色。因为诗中比喻太过晦涩,有人把此诗理解成为对未来科技乌托邦的憧憬,但也
有人理解成对机器统治世界的嘲讽。
相比之下,麻省理工学院的诺伯特.维纳教授提出的"控制论"要更为大胆直接。他预
见到信息技术这把双刃剑,可能逃离掌控并反过来控制人类。早在上个世纪中叶,
就发出了"我们可以谦逊地在机器的帮助下过上好日子,也可以傲慢地死去"的示警。
在几百年前工业革命中,机器轻而易举地战胜了人类的肌肉。现在的信息革命中,
机器超越人类的智商,似乎也不过只是时间问题。那么,对生活在人工智能时代的
人类而言,该选择谦逊的生活,还是傲慢的死去? 这的确是一个问题。
对于强者而言,与其被动地等待未来,不如积极创造未来。所以问题的答案很可能
取决于那些正在创造智能系统的人们的价值观。可即使硅谷和麻省理工学院中这些
从事高智能研究的科学家们也被分化成人工智能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简称
AI ) 和智能增强(Intelligence Augmentation 简称IA) 两大阵营。前者试图用科
学取代人力,后者想用技术来增强人类智能。两者之间设计理念上的根本区别在于,
到底是该以人为本,还是以技术作为目标。
由现代科技引发的变革,加上了哲学和伦理的思考之后,往往让决策和选择更为艰
难。以自动驾驶为例: 行车过程中所必需的人工智能视觉技术, 与他人协调和沟通
的技能已经趋近成熟。但对人类的非理性行为(比如闯红灯),和人的眼神手势这些
难以言表的身体语言,机器却很难理解和判断。 但如果在设计过程中,将人的因素
排除在外,全部使用机器来驾驶,那么机器与机器之间的沟通将要简单得多。完全
由机器驾驶的自动车上甚至不再需要油门刹车和方向盘。据统计,2015年美国有3.5万
人死于交通事故。如果使用机器驾驶,事故比例将会大大降低。但与此同时,美国
有380万人以驾驶为生。一旦全面推广自动驾驶,这些司机将会失去工作。这还不光
是挽救更多的生命,还是提供更多工作之间的选择。 汽车对美国而言,曾经是自由
和独立的象征。如果当人类的功能不是被拓展,而是被取代;当价值理念不是被完
善,而是被摧毁,那么会不会离高科技的乌托邦越来越远?
解决人机之争,唯一破局的方法是将人类放在设计环节的正中心,把机器做为增加
人类智慧的工具。面对持续了半个世纪的AI ,IA之争,乔布斯选择了智能增强的阵
营。2010年,他在掌管苹果最后时期收购了一家名为Siri的小公司,在它们推出的
语音软件应用的基础上,生产出iPhone的软件助手 。 Siri,这个带着幽默感去完
成人类指令的人工智能助理,展示了人机合作的最佳典范。人机交流不再依赖鼠标
和键盘 ,而是可以通过对话的方式实现人机互动。更重要的是,从设计之初,Siri就
被定位为人类的帮手,手机系统的操控权依旧掌握在人类手中。
科技发展至今,人们已经不再争论人工智能的时代是否会到来,而是什么时候会到
来? 再过十年二十年,等蓝领乃至白领等各行各业的工作被智能机器大规模取缔之
后,最终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谁也无法预知。回溯历史,人工智能的研发始于1950年
代,当时主要的赞助者是美国的五角大楼。目标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将机器人用于
战争,不必再牺牲人的性命。 但以科技的一日千里,设计的初衷和最终结果之间的
距离,并不是发明者可以预见和掌控的。关在瓶子里的精灵,一旦被释放,便再也
收不回去。
由人类亲手打造出来的,到底是自身的救援者和终结者,争辩的双方各执一词。悲
观者认为机器智能将会在某个奇点上突然加速,最终超越人类智能而成为独立的存
在。人类很可能在接下来的几十年之内,逐渐退出历史舞台。而乐观者认为新科技
会带给人类新的生存方式和价值取向。做为人类的助手,机器人将能帮助解决人口
日益老龄化,以及人类越来越孤独等社会问题。
人类是否能与机器人和平共舞? 人工智能将会被用来取代人类,还是拓展人类? 这
早已经跨越科技,成为哲学伦理道德命题。 身处世界科技前沿的GOOGLE公司,他们
的座右铭是"不做恶" (Don't be evil) ",显然是已经意识到,做为高科技的发明
创造者,身上所背负的责任。
当科幻走进现实,人们在未知中摸索前行。而人性正是那束照亮黑暗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