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体謀生

美國紀事專欄

低級謀生

文/胡曼荻      

    美國的華人越來越多，為了謀生，開了些按摩院。去新澤西州的大西洋城，華人按摩院一家挨著一家，曖昧地在賭城凝為一道風景。美國人之前把按摩院的風情總是和泰式按摩和俄羅斯風格連起來，很少會將按摩院裏的色情和華人相連，然而當今提起來，會婉轉地一笑，嗬嗬。不時有一些華人女子因在按摩院涉及色情，被在英文媒體上登出大照片，甚至在網上被放大了頭像曝光，好在國人多看不到那些媒體，也躲過了直麵家人的尷尬。

    有時很奇怪那些華人女子的思維，美國機會如此多，條條大路通羅馬，卻偏偏非要擠在獨木橋上，時不時掉到水裏，喪失顏麵，自尊不再。也曾幫助幾個犯事的華人女子做過翻譯，和法庭、律師甚至州府打交道，她們的故事，均是難堪的生存，雖有謀生的苦衷，卻因錯誤的選擇，麵臨失足後的一世窘境。

    阿萍打電話來，要我幫她問問，她的案子終審如何，是不是可以無案底。她英語不太好，隻是會說最簡單的一些單詞，簡單溝通沒問題，被起訴便需要英文援助。替她給在佛州的律師打電話，得到的消息，是要等。她的綠卡申請，也被擱淺，也許永遠也得不到。阿萍走在街上，看起來就是一個鄰家女子，甚至低眉順眼的，安靜低調，根本不會把她和特殊按摩女相連。

    阿萍說她本來在費城好好的，後來一個親戚在佛州按摩院缺少人手，讓她去幫忙，待遇當然從優。她頭天到，轉天在按摩院接待了兩個顧客。頭一個規規矩矩的，就是一般的按摩，第二個做完按摩，讓阿萍幫他做額外的Happy Ending，會多給她費用。阿萍答應了，那人給了她一張大票現金，卻馬上坐起來， 穿戴齊整，說去洗手間，走出門去。阿萍還在納悶，卻衝進來三個警察，當場就把她抓起來，關進了警局。原來那客人是臥底，專門來釣魚的，阿萍就如此掉進了陷阱。當然，源頭在於阿萍的貪婪，她可以幹幹淨淨本本分分地做按摩，也不會上鉤落網。

    阿萍在警局拘留所呆了幾天，被親戚保釋出來，可以回家，卻不能擅自旅行，出州都要匯報。她被佛州州府起訴非法賣淫，檢控官是州府委派的律師。親戚給她請了辯護律師，不過律師和州府達成協議，說最好的結果，可能是她被罰款，然後監外執行社區服務，但是很難無罪。在她的背景記錄中，被起訴犯罪會跟隨她一生。

    阿萍是拿著觀光簽證來美，來了後就沒有離開過，還沒有拿到綠卡，之前申請了政治庇護，已經上庭，如果法庭批準她的申請，那麽她可以調整成綠卡身份，不過要去打指紋，如果被移民局查出有犯罪記錄，綠卡也就沒有希望了。

    阿萍如今似小鼠，整日惴惴不安，不知等待她的是何結果，未來在美國的希望有多大。回國是不敢想的事情，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她腸子都悔青了，如果世上有後悔藥，她一定會嚐試，如果日子可以重來，她一定做一個安分守己的選擇。隻是，世界上沒有假設，隻有現實。她真正明白什麽叫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2014-10-5@美國費城夢湖軒

胡曼荻為美籍華裔作家，著有美國移民留學的長篇小說《美漂》。互動微博@胡曼荻。新浪博客:http://blog.sina.com.cn/huxime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