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年说鸡事儿

文革时期，我大约六岁那年儿，妈妈买了10只小鸡雏回来，并在房外单独的厕所屋内，找了一块儿空地，放个纸盒子作鸡窝。我每天早儿上起来，就是把纸盒子放倒，让小黄鸡们一个个地跳儿出来。奶奶喜欢在我手里放一把小米，我就看着小鸡们咄着吃，看着他们喝水儿，睡觉，拉屎。有一天，我发现有的小鸡的翅膀后面长出白白的，硬硬的东西，奶奶说那是他们在长翅膀。

有一次早上起来，我要跑到厕所去放小鸡儿，奶奶突然把我挡住，说厕所里面在打扫，要我先去邻居家找小朋友玩儿，我就走了。等我回来的时候，妈妈也下班回来了。妈妈告诉我，也许是邻居家有人在晚上用了厕所没关门，结果有8只小鸡儿被黄鼠狼给吃了，仅剩下两只小鸡儿了。我吓了一大跳，黄鼠狼是什么东西呀？哭闹了两天后，我才再见到那两只存活下来的小鸡儿。

说来也凑巧，正好是一只公鸡，一只母鸡。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发现公鸡的羽毛是全白色，母鸡的羽毛是金色的。有一天下午，奶奶说要给母鸡搭个窝儿，因为她要下蛋了。第一次，她下完蛋从窝儿里出来，咯咯咯地叫着不停，好像很兴奋的样子。奶奶欢欢喜喜地从窝儿里捧出了一只小蛋儿，可是当她看清楚的时候，就低声嘟囔着把蛋儿放到了地上。我好奇地凑到蛋儿前面看，原来是只没壳的蛋儿。我觉得很奇怪，一连串的为什么问奶奶。就在我们不经意间，那只大白公鸡突然把那个软蛋给吃了。

两只鸡儿越长越大，大白公鸡有个漂亮的红冠子和魁梧的身躯，金母鸡像小鸟伊人那样线条优美。一天早上，我正在院子里玩儿，忽然看见大白公鸡把翅膀隆起来，张开，大声地叫着，对着院门就冲出去了，奶奶说他这是要跟人打架。原来对面邻居院里也有一只公鸡，老想走进我家院内。到了中午，就见我家的大白公鸡满身是血地回来了，翘翘的冠子也笼搭了，一只翅膀受了伤，奶奶说他一定斗输了。隔了一天，大白公鸡又冲了出去，一会儿他就回来了，两边的翅膀都有羽毛折断了。后来，他就不断地冲出去，但越来越没有受伤。

转眼冬天要到了，一家人就要分开，奶奶回上海老家，而我和妈妈要与在牛棚里的爸爸团圆，一同被送往江西干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晚上终于见到久违的父亲，一家人坐在饭桌前，妈妈端着一锅鸡汤上来。我恍惚知道了点什么，问汤里是不是我的鸡。妈妈点了点头，我把目光移向奶奶，她低下头没有说话。我的眼泪哗地涌了出来，大声地叱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