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奶奶讲那过去的事情（1２）

我初中毕业那年，上高中要通过考试。大院里有十几个孩子，大人们都在担心自己的孩子能不能考上。奶奶却胸有成竹地告诉别人，我孙女一定能。也不知道奶奶哪儿的那般信心，还让我去帮助其他同龄的大院孩子。如果哪家孩子的父母来找我帮他们家孩子复习功课，奶奶会把安排我的家务全部免掉。不知为什么，那年大院里参加升学考试的孩子们统统都收到了上高中的录取通知书。奶奶听别人说，院里张部长的儿子数学只考了几分，可还是考上了。我的几个城市居民好朋友却没有考上，在家呆了一段时间后就下乡当知青了。

文革后期，爸爸妈妈相继从林场调回城安排了新的工作。奶奶说，他们的工作都不如以前，但总是回来了，这比什么都强。

因为妈妈爸爸回城后都不在大院所在的革命委员会工作，管住房的什么长三天两头到我们家，要我们搬出大院。迫不得已，爸爸终于在当时管理城市居民住房的帮助下，找到了一个居民住房，我们全家搬出了大院，开始切身体会县城平民老百姓的生活。

这个住房很简陋，没有厨房，没有厕所。房间没有天花板，一抬头就能看到一排一排的房梁和黑瓦片。奶奶到离我们最近的居民家，问能不能用他家的厕所，主人欣然同意，于是我们才得以跨过大马路，暂时使用他们家的厕所。奶奶和爸爸妈妈慢慢搭建了一个屋棚当厨房，在后院的一角支起了一块水泥板刷洗衣服，下面养了几只下蛋鸡。房的一侧挖了一个坑，建了一个小厕所。那时厕所里的粪便是可以卖钱的，奶奶说农民不容易，就让附近的一家农民不花钱定期来掏粪。这家农民也常给我们家一些自留地种的蔬菜瓜果。

奶奶带着我们在前院后院开辟了两个小小的园子，前面的小园是为了种些花草和树给自家一点隐私，后面的小园记得种有好多红苕花（天竺牡丹Dahlia）。走南闯北了这么多国家，也逛过专业花圃，还没有看见过比我家那小园更美的白色红苕花。奶奶说之所以我家红苕花长得那么好，是因为妈妈一天在下班回家的路上看见一筐鱼很便宜，卖家说要全部卖，妈妈就全部买回来了，可是那鱼已经不能吃了，只能当肥料埋在了种红苕花的小园子里。也许，腐烂的鱼是红苕花最好的肥料，那时无从考证，现在也就让它过去吧，不考证了。只要是花，都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