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北京当保姆7–三观
每当我走在北京的大街上,走在大小十字路口的那一瞬间,只要稍不留意,我就会不经意地把自己置于某一辆车的面前,或者是两辆车头的中间,随时有可能成为一个钢铁三明治中间的那片肉饼。每当这时我都会出一身冷汗,会想起老妈就是这么被撞的。
在美国习惯了汽车让人。尽管很多路口没有红绿灯,也没有行人灯,更没有过街按钮,我们都可以随意过街。什么都没有就意味着汽车永远要让着行人,在很多老城,小town尤其明显。在中国就全反过来了。所谓的行人灯并不是给行人的,只是挡住直行的车辆,左右拐弯的车大行其道。行人只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要穿过很宽的大马路,而这时左右拐弯的车一点也不减速,也在抓紧时间插空拐弯。这就造成了他们声势强大,而过街行人则成了弱势群体。我每次回国都不习惯,过街时异常紧张,左顾右看,稍不留意就发现自己站在了距离很近的车头面前。
记得在美国开车时会不时碰上匆忙过街的小松鼠,它们往往突然出现,跑到街的中心处又突然停住,仿佛刚发现有危险,但后退又来不及了。我经常会被它们吓得突然刹车,然后对吓蒙了的小松鼠说:傻瓜,快走啊!现在回国后我就是那只傻瓜小松鼠,经常看着行人灯绿了就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哪知左右拐的车正在从前后向我逼近,我还不能随便停下来,否则打乱了他们的预判我会死得更惨。
这个现象我一直想不通,是中国人太多,司机们让不过来?现在我不这么认为了,国人一直有一个约定俗成的等级观念,也就是现在流行的所谓鄙视链。那么在大街上开车的就比走路的高一等,走路的就要让着开车的,不然撞了自己倒霉。中国的交通规则显然也在保护开车的,而对弱势群体的行人就顾不过来了。当然真撞了车大都判司机的错,但行人不受交通灯的保护,最后还是倒霉。
还记得很久以前我刚大学毕业,和同学一起去圆明园。那时的圆明园还不是一个著名景点,只有一片残墙断壁,周边都是大片的荷花池。没有修好的大路,只有窄窄的土路。我们骑车过去还不算太远,走路就太辛苦了。当时还没有私家车,骑车在乡村土路上看着夕阳西下映在荷叶上异常安静美丽,路上大都是我们一样的骑车人。可突然远处一溜烟尘土飞扬,一辆小车几乎是擦着我们的边上快速驶过,留给我们一大片土雾,顿时什么也看不见了。我们不得不停下来,但却没地方讲理和发泄。谁让人家是开车的呢,那时有车开可不是一般的人物。我们小百姓当然只有在人家车后面吃土的份儿。没挡了人家的路,不挨骂就不错了。
反观我在美国爬山。路上经常碰到上山维护的rangers,开着大卡车远远就能听到。他们往往开得特别慢,看到登山者就故意靠在另外一边,到人前就会开得更慢,还会停下来打个招呼,说一声早安之类的问候。这样慢速行驶就不会扬起尘土,也不会吓着登山人,这才是文明世界的行为。开车的永远为行人着想,强者经常为弱者提供方便。
现在国内人金钱至上的观念也很可怕。就拿护工为例吧,我父母也经历过好几个护工了。这个职业是从医院的护士拒绝承担护理义务开始的。准确说这其实不是一个职业,因为没有职业训练,没有道德教育,没有考试证书,有的只是最老式的传帮带。护工大都来自贫穷的乡下,和进城打工的民工一个性质。一般是一个人出来了,接着带出家人,亲戚,甚至同村的老乡一起做。他们的共同目的就是赚钱,而且可以不择手段。我见过的几个护工大都还过得去,使点小手腕多赚点钱是每天都发生的。比如老妈的第一个护工,她是自己在老妈病房里送上门的,因为正好她的病人不需要她了。她看我还没请护工,就主动凑上来要帮我买所有老妈手术后需要的物品。我当时刚回国第二天,又守护了老妈手术一整天,明知道这些东西在附近的超市里都有,但就是没力气去办了。也好,花钱买个省事。她还让我给她买个小帆布床,晚上陪老妈用。其实她在这里很久了,有自己的床。于是我给她买的床她当晚就出租给别人了。这种精明,这种打擦边球式的占便宜是很多护工的本能。
老爸有一次在急救室里用过一个男护工,结果被我妈抓住虐待老人,差点气晕了。老爸那时已经不会表达,但被弄疼的时候还会张大嘴巴,啊,啊地叫。后来那个护工怕老妈指责,居然躲起来不见面了。我在电话里听见都快气死了,恨不能赶到现场把这个畜生按在墙上,给他一拳头!老爸住进病房以后有个护工也是没完没了地要钱。他在这家医院干久了,知道不同级别的干部住不同条件的病房。所以老爸一进去他就问老妈:大爷什么级别的干部?住这么大的病房一定是大干部吧?气得老妈窝火,又不敢太怼他,只能说:我们级别不高,但现在没有病房,临时在这里住几天。
护工队伍鱼龙混杂素质差,医生应该没问题吧?毕竟都是精英,有专业,有道德教育。但我的感觉是千万不要完全相信医生。老妈的癌症医生算是很有经验了,人也非常和气,但我经常可以抓住她话里的错误。去年春节前老妈经历了八次化疗,还差一次就可以结束了。但就是这个第八次以后出现了快速的腹部水肿。几天就大肚子了,小腿也肿起来了。我电话里嘱咐老妈去做抽水化验,这也是医嘱。另外我让她无论如何停止化疗,等水肿消下去再说。可惜老妈和弟弟都掉以轻心了。医生非说水肿不是化疗引起的,再做完最后一次就可以休息了,让老妈再坚持做完第九次。结果后面的结果可想而知,水肿加剧,老妈痛苦不堪。为了能安全过春节,老妈在节前抽了一次腹水,两千多毫升,抽完水老妈都站不起来了,头晕目眩。整个春节期间腿肿加剧,几乎不能行走。
后来化疗停了以后水肿自己就消下去了。我春节后回来再次嘱咐老妈,不管出现任何意外,先停化疗!我们不能同一个时间内有两个变量,否则不知道意外是由哪个变量引起的。而且身体也不能同时应付两个问题。结果今年同样的事情又发生了。
老妈被车撞了以后我首先叫停化疗。我说你现在的身体要从腰椎骨折中恢复都不容易,不可能再去应对化疗带来的副作用。同一个时间只处理一个问题!结果他们又听了医生的,做了春节前的最后一次化疗。我回来后正赶上老妈腰疼难忍。要知道这已经是撞车后的一个多月了,撞完车都没这么疼过。幸亏我记起来她第一次做靶向化疗的时候也是腰疼难忍,医生也说不是化疗的副作用。当时我就劝她放弃,但后来又不疼了。这次除了腰疼,其它副作用也加剧了,如没胃口,流鼻血等。
我再次重复我的一次只解决一个问题的理论,老妈终于明白了。她说每次抽水都是在化疗科,如果化疗不会引起水肿,他们设一个专门的抽水房间干嘛?
唉,专业人员更害人。病人一定要自己有点常识,真的不能完全相信医生的话。作为医生,你能不能负责一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