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加拿大做手术(三）
2022.10.14 星期五
以前听人说过，手术后的第一夜最危险。不仅病人的情况还不稳定，关键是如果发生任何紧急情况，只有值班医生和护士，就怕救治不及时。所以当先生提出夜里陪我，尽管知道他很累，我也没有反对。
吐血加上紧张，我的血压一下子就不正常了。护士把第一个盆拿走，又递给我一个干净的。我还想吐，但觉得使不上劲。我说，“give me a hand." Sonam右手扶着我，把左手递过来，我紧紧抓住，把胃里余下的血都吐了出来。她不住地安慰我，让我深呼吸。
感觉特别不好，生怕自己一下子就过去了。喘气的间隙，我说，“救救我。我还没见到我儿子呢。他明天才回来。”“我还年轻，我不想死。”
Sonam去给Dr.Sharma打电话，没人接。按照流程，她通知紧急应对小组(CCRT)，还给值班医生打了电话。可以看出她很着急，上蹿下跳地联系所有可能的资源。
胃里的血清空了，呼吸平稳后，我的血压也逐渐正常了。怕血流进肺里，护士扶我半躺下。值班医生一直没来，但紧急应对小组派来一名ICU的护士，ICU的护士一般救护的经验比较丰富。
这时我的心绪也渐渐平缓，我轻声和先生说，我觉得我能坚持到天亮了。天亮后，医生们都来上班了，我相信再紧急的情况也能救治。
可是护士们不这么认为，她们被我吐血的一幕吓坏了。
待我的情况稍稍稳定之后，Sonam开始给我重新插输液管，她嫌原先的针管太细。但我的血管本身很细，她试了几次都不成功。她请求ICU的护士帮忙，又不知从什么地方找来一个专门输液的护士，终于在我的左右手上成功插入了大一些的输液针管。她一直说，要事先准备好，到时不能因为这个耽误了时间。我知道她是指急救的时候。
大概凌晨4点，值班医生来了。他简单问询了一下情况，也没有更多可做的，就走了。过了大约半个小时，他又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我没见过的护士。他们告诉我要把我转到ICU。
对于这个决定，我挺吃惊的。他们解释说，在ICU我可以得到更全面实时的跟踪监测和救护。
我的第一个问题是，我先生能不能跟我一起过去。他说，可以。
我的第二个问题是，Dr.Sharma是否同意。他说，这是整个手术团队的意见。
大概凌晨5点，ICU的护士过来，开始把我向ICU转移。刚出病房，值班医生就赶来了。他说，ICU的主管医生不同意接收我，说我的情况不够危急。如果有什么情况，ICU的医生和护士可以过来帮助解决。
送我去ICU的决定应该是护士们敦促手术团队做出的。想想也可以理解，这里是普通病房，又不是消化道专科，一般病人手术后在这里住一两天就出院了。护士们的主要任务是护理和帮助恢复。现在遇上我这么一个吐血的病人，她们的压力极大，生怕再出点儿什么意外。
重回病房，因为我失血过多，Sonam开始给我输血。从我第一次吐血后，每四个小时做一次红血球检测。因为我的血红蛋白数据太低，后来他们又给我输了次血。
夜重归宁静，我在心里一分一秒地数着。
天越来越亮，于我而言，犹如希望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