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派克李的電影，激動中流帶傷感

我樂意看史派克李在「林來瘋時期」，幫林書豪的尼克隊打氣；愛看這個精悍小個兒為民權發言；當然更喜歡看他連年拍的電影。這個暑假推出的「黑色黨徒」（ BlacKkKlansman），也生起我要簡介他的念頭。

爛番茄網站把他歷來的劇情片排了28個名次（https://editorial.rottentomatoes.com/guide/all-spike-lee-movies-ranked/）。「黑色黨徒」排在第三。他也作廣告片，也曾編輯麥克傑克遜（Michael Jackson) 的兩部音樂片，質量好壞皆有。即便我沒把他的電影網羅看盡，但是感覺有幾部激動中流帶傷感，真是耐看！

排名第五的「為所應為」（Do the Right Thing，1989），隱約拉扯藍調的旋律，懶洋洋的。布魯克林的人煙混沌汗味；也聞見王穎導演早期電影相似的味道。當年史派克李還年輕（32歲），親自上陣，演個無釐頭的披薩舖內店小二 。山雨欲來風滿樓，各族裔相安無事，歧視潛伏的薄膜，卻給人挑釁戳破了。殘局喑啞，不可收拾。也只有史派克李，可以打破「不可說」的禁忌：自家人批評自家人，大有恨鐵不成鋼的忿懣。例子若由其他族裔照做，恐遭不平之聲。

雖然「第25小時」（ 25th Hour，2002）才排名15，但是我個人極其回味此片。愛德華諾頓（蒙提，Monty，Edward Norton）在此片潛力大發。蒙提因販毒而生活富裕，活該被逮捕。他希望入獄前晚，能多拖一時辰，增添一個鐘頭的自由。 現代故事呈現原始人性，加上幕後的省思，是史派克李源源學養的功力。他觸及政治、社會、經濟   任觀者看最慟心怵目的911造成的廢墟；蒙提對鏡咒詛一切，痛罵不爭氣的自己；最揪腦的就是兩個舊友的指責：他們三個中上層白種男人澱積的氣壓。我彷彿在觀看莎翁「奥賽羅」（Othello: The Moor of Venice）的雛形：兩個男子對蒙提暗生醋意，甚至離間他跟女友的關係。

「黑色黨徒」的主線確實發生在1978年的科羅拉多泉（Colorado Springs，Colorado ）：黑人菜鳥警察司徒偉（Ron Stallworth， John David Washington飾）有天閒得無聊碰運氣，去應徵3K黨（Ku Klux Klan，KKK）廣收新血的廣告，他在電話中模仿白人口音，惡搞之下懵對了。之後銀幕上重複這群白人至上的句子，比方：「美國第一」，「美國再度偉大」耳朵聽著真熟悉啊！

司徒哥得找個白皮膚替身，去深入擁槍自重的虎穴，那是猶太人西門爾（Flip Zimmerman，Adam Driver飾)。兩個難兄難弟明明是白人極端分子最痛恨的黑人、猶太人、羅馬天主教徒、亞裔、新移民...之二，卻冒充過關，還破獲3K黨企圖殺燒作亂的案子。在司徒偉潛伏下，臥底搭檔西門弟，竟然與3K黨的大檔頭大衛杜克（David Duke，Topher Grace飾）平起平坐。杜克被「山寨徒弟」糊弄得團團轉。杜克一向公開否認納粹大屠殺，他如今還活著，滿口自以為是，奇怪的是他的追求者眾？

兩條支線並隨：3K黨鼓吹種族主義的開會細節；以及70年代黑人民權的發展，引導非裔大學生夢想的過程：史派克李此時用了一些技巧，來表達浪漫的理想：一張張青春學子之肖像，浮遠而後貼近觀眾的眼睛，質感像一方一方的浮水印。

本片根據司徒偉2014年出版的回憶錄「Black Klasman」拍攝。司徒先生真人露相，談論這部外表突梯荒謬，內裡嚴肅誠懇的電影。他任職派出所時，常常指證同行脫序、執法歪曲的行為，因此得罪了一些同事。然而他堅持警察應該遵守他們的誓言---保護所有人，包括少數民族在內。

此片連接了少許紀錄片，去年（2017）維基尼亞州夏洛蒂鎮（Charlottesville，Virginia）種族激進分子壓死人的悲劇，也放在片尾。一年過去了，衝突糾結還在那裏。大衛杜克的狹隘思想，正是造成問題的主因。司徒哥勸誡他：「白人傳統從來不是美國文化唯一主流，它是個多元化的社會」。誠哉斯言！ 世界周刊 9/30/18 #1802 P.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