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罂粟》(92)拉开帷幕
李婉婷被这场灾难彻底击垮了。她知道她这一辈子做母亲的梦想已经是全无可能。她不知道怎么面对眼前的形势,她能做的就是,像蜗牛一样本能地把自己缩在坚硬的壳里,逃避着这个残酷同时又冷酷的世界。
她先是昏迷,醒了以后接着昏睡,拒绝说话,拒绝吃饭,拒绝着整个世界,包括她的丈夫。
这个男人要不要她,或者她要不要这个男人已经不再重要。她只是不想再看到他,再听到他,再感受他。
没有爱也没有恨,心死了。
可是偏偏这个男人似阴魂不散,死鬼魂一样在哀嚎在悲鸣:“婉婷,到底是怎么回事?”
“婉婷,我知道你醒了,你说句话好吗?”
“婉婷,是我对不起你,你不要这样。”
闭嘴吧,不要烦我,让我睡!李婉婷在心里呐喊着,厌倦地转过身去。
启东妈妈送来鸡汤,温言地嘘寒问暖,李婉婷闭眼假寐——这些还有意义么?她们不是喜欢大福星小天使么?还来理她的死活作甚?!
李婉婷持续地拒绝吃饭喝水,只能靠营养液维持着奄奄一息的生命。医生摇头叹息:“她本来没什么大毛病,只是体质虚弱。但是她求生欲望低下,这样下去恐非吉兆。”
胡启东急了,考虑要不要向远在西安的丈母娘求救——求救,一旦丈母娘问起事故起因无法交待,不求救,万一李婉婷有个三长两短,他更加无法交待。
一时间他心内如汤煮,唇干舌燥,顿显苍老疲惫,焦头烂额。
最终婉婷妈还是乘早班飞机在中午赶到,病房里只有李婉婷和胡启东,婉婷妈放下行李直冲病床前,拿起鸡汤就喂。
李婉婷总算靠着床坐起,喝着母亲亲手喂的鸡汤,眼泪簌簌地往下流。
半碗汤喝完,婉婷妈将碗勺递给胡启东,说:“下次熬点粥来。”
胡启东惊喜:“是,是。”
婉婷妈补充说:“有点味道的粥,不要白粥。”
胡启东点头如捣米:“是,是。”
他起身去卫生间洗碗。
门把手转动,病房门被推开,林叶子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病房里的人与物,进来,把门又在身后掩上。
李婉婷正欲躺下,听到响动往门口看去,像见了鬼一样,惊叫一声:“你来干什么?谁让你来的?!”
林叶子甜甜地一笑:“我来看看大姐呀。”她举了举手中的西瓜,“天真热,我特地买了西瓜给大姐。”
李婉婷对着婉婷妈说:“让她走,让她走!我不要看见她!”
胡启东闻声从卫生间出来,看见林叶子脸色大变,冲过去小声质问:“你来干什么?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林叶子抬头看着他,深深地注视,眼睛里蓄满泪水,盈盈欲坠:“我是来给大姐赔礼道歉的。我也不知道那天说了什么让大姐这么生气。无论如何都是我不好。”说着她转向李婉婷,深深地鞠一躬说,“大姐,都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吧!”
李婉婷往后缩着,对着婉婷妈歇斯底里地大叫:“让她走,让她走,我不要再见到她!我不要再见到她!她是个妖怪!她是个魔鬼!”
婉婷妈就是再傻,也能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当下铁青着脸质问胡启东:“启东,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婉婷这次究竟是什么病?你一定要给我一个说法!”
胡启东抓狂了。他冲过去抓住林叶子的胳膊往门外拖:“你跟我出去说话!”
林叶子看起来单薄的身子在他高大的身躯边上像被老鹰捉住的小鸡,她挣扎着,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我错了,我这不是来道歉了么?你原谅我好不好?再说也不能全怪我啊。大姐她习惯性流产难道怪我吗?难道是我是让她习惯性流产的罪魁祸首吗?”
习惯性流产?胡启东手上松了一松。
李婉婷大叫:“让她滚!让她滚!“
婉婷妈也脸色大变,冲过来要掌掴林叶子:“你是哪来的野丫头,满嘴胡说八道什么?”
正撕扯得不可开交,门口又响起了敲门声。林叶子躲闪着婉婷妈的肉掌到了门口,作势要跑的样子,打开门。
站在门外的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似曾相识。他惊叫着:“小粽子,你——”接着他又转头说,“舅舅,就是这间,小粽子就在这。”
门外站着一个头发花白风尘仆仆,看起来五十左右的男人。他的神情迷茫怯懦,似乎在等待着法官的裁决。
小粽子?李婉婷浑身一震——这称呼何等耳熟,似曾相识。她凝神向门口看去,刚好跟申请迷茫、头发花白的男人面对面目光碰撞。
那男人也是一脸的震惊,迟疑地问:“婉婷?”
他的申请更加迷惑了,不能置信地看看李婉婷,再看看林叶子,最后看向那个年轻的小伙子。
胡启东认出,这年轻的小伙子叫章鸣凡,好像是林叶子的表哥。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一头雾水。
林叶子看看李婉婷,再看看那头发花白的男人,一脸轻蔑地转头对李婉婷说:“大姐,你还认识他吗?噢不,我叫你大姐合适不合适啊?想当年,你可以是千方百计讨好我,要我叫你阿姨的!现在我凭空升了一辈,你说是占了便宜还是吃了亏呢?”
李婉婷惊疑地问:“你是谁?你究竟是谁?你——”
林叶子嘴角向上弯着,走到头发花白的男人身边,对着李婉婷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问:“你看看,是不是一点都不像了?”
头发花白的男人神情复杂,试图拉着林叶子的手向门外走,低声说道:“小艾,我们出去说。”
林叶子甩开他的手,厉声叱责道:“谁是小艾?小艾早就死了!你到了今天,还想维护她!你怎么不告诉这房间里的所有人,当年就是这个女人拆散了我们的家?你怎么不告诉所有的人,当年因为她,我妈妈含恨而死,死前都不肯原谅你,把一直没离的婚给你离了?你怎么不告诉所有的人,当年她等你离婚等得绝望,离开了你,带走你补偿给她的一套房子?那房子本来是你跟我妈妈的共同财产,可是你却没有经过我妈妈的同意,执意给了她!她跟强盗有什么区别?哈哈,你告诉我你们是真爱,你们的真爱就是一套房子!”
胡启东闻言神色大变,不能置信地看向李婉婷。
李婉婷尖声反问:“你是章小艾?你,你改了名字?”
林叶子冷笑着承认:“我不改名字怎么能千里追杀让你不知不觉?”
李婉婷高声申辩着:“你不能把你父母婚姻破裂的账都算在我头上!我认识你父亲前他们的感情已经完蛋了!你父亲几次跟你妈离婚都被你妈寻死觅活给吓退了,是我给了他生活的希望和勇气!我拿到一套房子有什么不对?我赔上了我五年的青春!一个女人一辈子能有几个五年?”
林叶子哈哈大笑:“那你也不能把你们夫妻感情破裂的账都算在我头上是不是?在我之前你们夫妻就有矛盾吧?甚至你婆婆和你大姑姐都不喜欢你!我只是要了这个男人,还没要你家的房子呢!你不是真爱吗?你是真爱就该无怨无悔,说什么赔上五年的青春?谁赔谁?你抢了别人的老公,别人赔上了时间,赔上了命,结果你却拿了房子走人?还有没有天理了?”
李婉婷哆嗦着嘴唇,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林叶子继续控诉:“你不是真爱吗?那你怀上了真爱的孩子的时候,为什么不能无怨无悔不顾一切地把孩子生下来?说实在的,如果你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勇敢地把孩子生下来,我倒是佩服你,没准能看在你是真爱的份上同情你,看在你的儿子跟我流淌着一样的一半血上原谅你。可是你不敢,你还没有勇敢到底。你有勇气追求真爱,没有勇气承担追求真爱的后果,不敢摘取真爱的果实,所以你打掉了孩子!”
“你以为你打掉孩子,换一个城市就可以重新开始;你以为你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掩盖这段历史,结果人算不如天算,报应就在眼前——你婚后一直不育,就是老天给你的惩罚!”
李婉婷脸色苍白,变得像纸一样惨白。
林叶子转身指着胡启东对着她嘲讽地笑:“可笑这个男人结婚前没有追究你的情史,结婚后也不知道你不育的真正原因。他是那么信任你,夜深人静的时候,你的良心难道没有一丝的不安?”
胡启东呆若木鸡。
章鸣凡也吓傻了,过来拉林叶子的手,怯怯地说:“小粽子——”
林叶子甩开他的手厌恶地说:“别碰我!离我远点!你以为你真是章家人,有权管我的事?哈哈,瞧瞧我那极品的奶奶和姑姑,自己也是女人,却重男轻女,因为我妈生了我这个女孩,她们给我妈受够了气!我爷爷奶奶还不惜亲自设宴请姑父一家吃饭,请求让你改姓章!哈哈,是,我是女孩,我是赔钱货,你们以为我爱姓章呢?我偏不姓章,我就要跟着我妈姓林,你们章家有什么了不起?滚!给我滚得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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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罂粟》在原创的连载到此为止了。这个故事当初写的时候设想是个短故事,没想到不知不觉一写写到了这么长,现在终于到了收尾的时候了。
当初我说过这个故事是免费的,我依然兑现我的承诺。现在在原创不登了,大家请去我的博客,结尾会出现在另外一个网站你上,但是肯定是免费,这一点毫无疑问。
最近我自己比较忙,一直在处理着家里的一些事。小蜜喜欢动漫和游戏设计,未来的职业打算往这方面发展。她高一学期已经结束,专业训练迫在眉睫,这个暑假我将带她回国,她参加暑期学习班,我要走访家族里的一些故人,收集一些家族史的资料。
目前正在为回国的行程做一些前期的准备工作,另外卡尔加里的一场大型中国人的演出,我也在里面做义工,所以很忙,不打算开新故事。
如果再开笔写什么,可能就是很久以前那个年代,为理想而奋斗的那个纯真年代的人们的故事。
暑假回国,我尽可能要写一些国内的见闻游记。不知道国内上文学城方便不方便,如果上来很困难,我可能治好发在我的新浪博客上,如果有人想起曾经的那个“汉代蜜瓜”,可以用GOOGLE搜索一下,说不定会有一个新世界。
事实上自从上次在原创跟某个跟文学城网管关系比较“铁”的人发生冲突之后,我在文学城的某些方面就遭遇到不公平的待遇,这一点我心里有数。当初出国,就是很烦这种“人际关系”。我跟文学城没有合约关系,也没有雇佣关系,留在这里,实在是因为这里有很多熟悉的网友,大家都像朋友一样了,每天要见个面做个交流。博客就像一个虚拟的客厅,自己做沙龙的主人,拿茶点来招待客人,无论男女,无论老幼,来者都是客。
这个客厅设在哪里都一样。世界上所有的关系,无外两种,一种是感情,一种是利益,合则来不合则去,谁也不必勉强。
这次休整,我也刚好可以认真地考虑以后的重心往哪里发展。
谢谢!让我们先把这个故事免费进行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