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罂粟》（71 ）山中度假
李婉婷那日在婆家吃饭，跟启东妈妈商量安排一次全家度假。
启东妈妈说：“唉呀，要玩就在家里玩好了，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干什么，到处都是人闹哄哄的。我年纪大了就不凑热闹了，你和启东跟你姐姐姐夫带着涛涛去吧。”
胡启凌笑道：“我哪里有假期？我星期天还有课呢。我倒是可以带着涛涛在工作日去，人又少，旅馆又便宜。婉婷，你和启东两个人去过二人世界吧，我们就不做电灯泡了。”
李婉婷恳切地说：“那妈妈一起去吧，很久都没有一起出游了。我们平常忙，妈妈这边都是姐姐照顾得多，也该让我们尽尽心了。”
启东妈妈一时半时适应不了媳妇的热情，跟女儿对看了一眼。胡启凌诧异得两眼像两只对称的句号，分布在鼻子这个倒挂的问号的两边。
最终启东妈妈还是坚辞了媳妇的邀请，极力敦促儿子媳妇两个人去度假避暑，过两个人的世界。她现在别的心愿没有，就是盼望媳妇早日怀孕，给胡家添丁进口。是男是女无所谓，只要流淌着胡家的血脉即可。
简直是挟天子以令诸侯，胡启东在这种全家促成的气氛中，终于答应跟李婉婷找个地方去度假。
过后胡启凌私下里对启东妈妈说：“你有没有觉得婉婷最近有些反常？”
启东妈妈摸着下巴点头：“好像是有点不对劲。现在她一进家门，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胡启凌道：“你老人家也觉得肉麻？”
启东妈妈说：“好像一下子热情了，真吃不消。”
胡启凌笑出声：“您真是的，就要媳妇跟你吵架才舒服是吧？我觉得她最近穿衣打扮也不一样了，好像还瘦了一些，据说在练健身舞。”
启东妈妈叹气：“还是没孩子，闲的。要是像你又上班又带孩子晚上还要到处上课挣外快，哪里还有时间去学什么健身操！”
网游公司终于跟北京的门户网站签了收购意合同，正式变成他们的一个子公司。原公司全体员工的所有股份占总股份的 45% ，原管理层全部留任，原办公地址不变，北京只派了一个财务总监来进行财务规范化运作。
赵迦荑很被对方公司赏识，正式成为行政总监，完全脱离博望集团，全职在网游公司负责行政运转。
她宣布全公司周末两天放假，在附近找一个有山有水风景点避暑疗养，顺便为北京来的财务总监接风洗尘。
赵迦荑把林叶子叫进自己的办公室，吩咐她去拟一个方案，做一个预算递上来。
林叶子此时已经正式出任她的助理，并顺带监管着网络部门。
胡启东说的不错，对于年轻人来讲，还是在这种以年轻人为主的新产业的公司里机会多，升得快。在博望集团，她要升到这个位置，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林叶子出来，致电萧雨寻求主意。
萧雨立刻出谋划策：“这种事情你要听取广大任命群众的意见。不管群众意见最后有没有被采纳，可是你让她们过了一把参与瘾，这会让你在公司里很有人缘，受到广泛的拥护。当然最后还是听领导的。我们公司行政部这方面有很多关系，等你定下来要去哪里，我给你找当地宾馆等旅游设施的信息。”
于是午饭时间，林叶子发动群众集思广益，公司休息室内情绪沸腾得像开了锅，霎那间就列出了好几个风景点。
公司被收买，资金到位后又换了办公室，鸟枪换炮，不仅仅管理层每个人都有单独的办公室，还有了崭新的茶水间，单独的休息室供员工聚集在一起吃饭。
在此之前，所有的人多是端着盒饭在电脑旁边吃。
林叶子把几个候选地点发给萧雨，萧雨动作很快，一个小时后将相关的宾馆信息用电子邮件发给她，她立刻打电话讲价钱做预算。
在下班前将几个预算方案交给赵迦荑。
赵迦荑吃惊地说：“这么快！”
林叶子笑着说：“大家都高兴疯了，让我趁热打铁，就怕上头变卦。”
赵迦荑嘴角微翘，笑了：“叶子，你做这行真是有天分呢。如果只搞技术，真是埋没人才。”
她跟赵迦楠殷勤商量的结果就是去附近的一小时车程之外的山里爬山游湖泡温泉。
殷勤兴致缺缺，赵迦楠很来劲儿地说：“要玩就玩个痛快。我能带上萧雨吗？”
周五下午出发，他们夜宿温泉度假村，自然就顺便在度假村里吃饭。餐厅规模不算小，刚好是暑假期间，有一个教师团在此避暑度假，人满满的。
两桌好几个月连轴转的年轻人简直像非洲难民一样，上一个菜都纷纷站起来举筷子，再坐下来的时候盘子就空了。
萧雨骇然：“你们都属恶狼的啊？”
公司里的人都知道她和迦楠的关系，反正第二道菜还没上来，闲着也是闲着，打趣说：“我们哪里算恶狼？恶狼要深更半夜才出来行动，晚上回房你就知道了！”
话里有话，说得萧雨跳起来走过去，举着酒杯捏着那人的鼻子灌酒。
于是在萧雨的带动下，几个男孩子开始拼酒。林叶子从头至尾都安安静静，不像陪客户吃饭那么巧言令色，甜言蜜语。
晚上去泡温泉的时候，几个男孩子都多多少少有了点醉意。林叶子没怎么喝酒，她同赵迦荑先到。
温泉在一只硕大的草棚之下，四面无墙，但是上面有顶，即使白天来泡也不会被太阳毒晒。
每一只池子都不大，赵迦荑挑了中间一个还没有人的池子跳进去，说：“其实温泉还是冬天来泡最舒服。“
林叶子也下了池，坐大小姐身边，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萧雨和迦楠到了，跳入同一个池子，殷勤差不多是最晚到的，他自动避开林叶子，跑到隔壁的池子里去。
几个拼酒的男孩女孩互相诋毁，不知掉怎么掐了起来，开始互相打水泼水，一时间水花和笑声一起飞溅。
萧雨被人追杀，逃上岸往殷勤那边的池子跑，不当心迎面碰到一对往这边走的夫妇，撞在人家身上，脚底打滑，差点跌倒，还好那男人眼疾手快地将她扶住。
“对不起对不起。”萧雨赶紧鞠躬道歉。这边池子里的人都哄然大笑。
林叶子在笑声中睁开眼看热闹，不期然看见那走近的夫妇，居然是胡启东和李婉婷。
他们夫妇也来度假泡温泉？
赵迦荑连忙站起来打招呼：“胡叔叔，李阿姨，这么巧！“
李婉婷立刻在池中扫视，跟林叶子的目光对接。她立刻挽住了胡启东的胳膊，亲热地对赵迦荑说：“哎呀，真是巧！怎么，公司在搞活动？”
说着，她拉着胡启东往紧邻的另外一边池子走去。
赵迦荑跟着一起下了那个池子，一边说：“是啊，我们正式被北京那边收购了，大家一起出来放松放松。”
李婉婷吃惊地说：“收购了？这么快？”
赵迦荑点头：“是啊，前一阵大家应付对接，更换设备，搬办公室，忙得差点抽筋，所以决定这个周末出来放松一下，下周回去再加油干。”
胡启东笑问：“感觉如何？”
赵迦荑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天哪，点击量那是呈几何级数增长，差点把服务器给挤瘫，比我们几个月做的广告都有用。我们保守地打算半年后开始收费，但是也有可能会提前。”
胡启东摇头：“真有那么多人上网玩游戏？”
李婉婷点头说：“我们公司里很多年轻人都打网游，这个产业确实很庞大。”
林叶子在那边的池子，一边闭目泡着热水，一边隔着一条走道倾听着那边的谈话。李婉婷的声音清脆响亮，带着洋洋自得；胡启东的声音依然低沉稳重，听不出喜怒哀乐。
这一对来山间避暑的夫妻，任谁看起来都似神仙伴侣，恩恩爱爱。
赵迦楠走过来坐在林叶子身边，隔着走道跟大小姐和胡启东夫妇谈天。
过了一会儿萧雨也过来，赵迦荑介绍：“这是迦楠的女朋友，跟叶子是大学同学。”
萧雨微笑着打招呼。林叶子礼节性地对着那边的池子点头致意，避开李婉婷的目光，将头又转向相反的方向。
胡启东顺便问了萧雨任职的公司，说道：“我认识你们老板。”
萧雨觉得这声音非常耳熟，却又一时半时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
在另外一边的池子里，殷勤的目光穿越众人的头顶落在他们这一边，刚好碰到林叶子游移的目光。只过了一会儿，他就被一众男孩女孩包围，嘻嘻哈哈地埋没在水战之中。
伴着水花的声音，是一阵阵女孩子的尖叫和男孩子的大笑。
这欢乐不属于林叶子。她离开人群闭上眼睛独自漂浮在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