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诡辩有时候逻辑也是没辙
(对外在世界的认知之四)
人和人之间的交流有的时候是很难的事情。即便是大家都是使用着同一种语言,但是如果看问题的角度不同,自身的成长经历不同,内心依持的价值体系不同,最终就难免出现误解或是说不通的时候。话不投机产生不了共识就会引起争论。
最近由于美国佛州学校枪杀案而引起的争论,好像就是这种情况。本来,如果双方都是心智清楚明晓道理的人,对大家来说,这应该是一次增长见识接近真理的机会。不过,看了这么多网上文章,跟贴发言,最后我是觉得有点头晕脑胀了。再加上争论的人中,实在是不乏将观点和真相混为一谈的诡辩之人,这就更让人难以理出个头绪,整个议题陷入了像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样没完没了的递归循环中去了,
诡辩作为一种争论技巧,最早出现在古希腊思想活跃的那个时期。那年代的哲人们大都出身富足,生活中那些艰难的事情都有奴隶们在代劳,所以闲暇的时间很多,没事的时候,他们坐在一起就喜欢争辩。开始时,大家争论还只是为了明辨个是非寻找个对错,可这事情玩久了就容易走偏了,有人就开始专攻此道,于是就派生出了所谓的诡辩术,精于诡辩的人个个巧舌如簧,他们不在乎事实的真相,只是以制胜为辩论的目的,认为“正义”不过是强者的优势。
当时有位个中高手叫做普罗塔戈拉,他有句名言大概是说,人是万物的尺度,是衡量事物存在还是不存在的尺度。这话听起来既唯心又无定准,容易让别人不知所措。这个普罗塔戈拉自持脑瓜子灵活,能独步天下无对手,就开始招徒授业。他倒是属于有教无类的那种恩师,看到有个少年虽然出身贫寒,但长得面相清奇灵牙利齿,就收到门下。普罗塔戈拉告诉这个学生,现在可以不收他的学费,但等到他学成毕业承办了第一桩诉讼公案获胜后再行偿还。没想到,那个学生结业后拖拖拉拉并不去开业。迟迟收不上这份说好了的拖后款项,使得普罗塔戈拉很是恼火。没办法,他就向法庭递交诉状,要求他那赤贫学生偿还学费。普罗塔戈拉算计得好好的,他觉得自己会稳赢,因为如果学生胜诉,那么根据他们师徒以前签订的合约,学生就必须付款。如果学生败诉,他就必须按照法庭判决清偿欠款。不料,这学生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法庭上侃侃而谈,他说,如果自己胜诉,按照法庭判决就不用偿还欠款;如果自己败诉,按照和老师的约定,也不用付款,所以欠费一事就可以完全化为乌有。这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辩解,让法官一筹莫展,也完全给绕糊涂了。
这就是所谓的普罗塔戈拉悖论,它的产生使得当时的人们非常地困惑。直观地看上去,即便都是基于真相得出来的结论,有时候也能是相互矛盾大相径庭的,更何况,遇到连观点和事实都被搅混的时候呢。可是,如果什么事情都像是这个悖论一样,总是最后搞成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结局,那么人间公理何在呢?
我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亚里士多德想要规范一下人们推理程式的起因,反正是不久以后,亚里士多德一直在致力于为大家认识自然世界,设立一把公正客观的尺度,于是,他总结出了“科学的逻辑”。他先是提出了所谓的基础法则,就是告诉大家什么是“公理“,这是后来推论说理的依据。那么,按照亚里士多德给出的思维体系,推理过程应该是如何工作呢?他要求你吧定义放出来,然后说出你所依据的公理,下一步他要你用”定理“详论,最后,他要你呈现出一套被称之为是”证明“的东西。这还不算完,他还拿出一种叫做”假设“的概念;他指定出一种单元模块叫”单位“,这是一种不可再分的个体数量,他要求你脚踏实地地依此把结论呈现出来。接着,他说明了“定性”和“定量”的对立,这一点对我们后世的思维改变也很重要。因为,在此之前,除了毕达哥拉斯一派爱以精准的数据讲话,连亚里士多德的老师柏拉图,也是喜欢用打比方的形式来解释深奥的道理。但是,亚里士多德对定性的表述方式存有天生的敌意,他喜欢定量精准,这导致后来的现代科学的支撑骨架是数学而不是文字描述。
当亚里士多德将一系列象征符号引入到对实物的表征后,整个推理过程就完全抽象化了。这就是科学思维的正式开始。以亚里士多德的聪明,他当然知道,你不可能只是闭上眼睛冥思苦想就能发现外在的奥妙,你需要把真实世界中的真相加上,要把从自身感知而来的证据加上,才能得到可以验证的结论。所以,“感知”和“经验”的定义都是随着科学的艺术开端翻然而至的。
自此以后的两千三百年里,我们执掌着亚里士多德发明的科学思想工具,将人类对外在世界的认知,拓展到了古人难以想象的程度。但是,我们隐隐约约还是能感觉到局限,感觉到不完美,一种始自亚里士多德的不完美。最起码的,我们不可能依赖这样一种科学的思维逻辑,对我们人类自身的一些社会行为的原因结果进行分析。这是不是由于凡事只要涉及到了人类自身的思想,就会有level two的变量反馈,使得那些初始成立的可依赖公理不复存在了呢?如果是这样,那就真有可能无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