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罂粟》（44） 怀疑阴影
晚上回家的时候睡觉前林叶子再查天涯的贴子，发现那封公开信已经赫然被贴在网上，引来众多顶贴的人，使得两个跟车祸有关的贴子在天涯一直处于头条的位置。
第二天去公司，全公司像炸了锅一样，几乎人人都在议论这桩车祸。其中好几个人曾经收到过林叶子的短信，纷纷来跟她感谢：“叶子，你昨天有没有去现场？我去了，没看见你！”
林叶子道：“我跟朋友在一起，可能人多，没看见你们。”她没提赵迦荑姐弟，因为在商圈里这两姐弟作为富二代太敏感，遇到多嘴多舌的人，很可能给他们添麻烦。
胡启东也到茶水间来泡茶，众人见到纷纷打招呼。
林叶子嫣然一笑，说：“胡经理，这以后史海靖不会给我们找麻烦了。”
胡启东的表情很奇特，说不出的怪异：“啊，你说的是超速车祸事件？”
林叶子道：“是啊。胡经理，我给你们群发的短信你收到了吗？昨天你去现场了吗？”
她灵动的眼睛有些探究地看着他，他躲过眼峰，遮掩地说：“我收到你的短信。谢谢你啊，如果不是你给我通气，我还不知道这件事。不过整个周末我都在外地，昨晚回来得晚，所以没去。再说我老嘎嘎的，也没有你们年轻人的热血和热情了。”
林叶子掩嘴而笑：“昨天人家六十岁老头都有去的呢，胡经理你叫什么老啊！”
胡启东说：“六十岁老头肯定是附近居民，闲着也是闲着，去看看热闹，顺便伸张正义，两全其美，公私兼顾。”
林叶子细想一下昨晚中年妇女和一个老者的对话，那个中年妇女是死者的邻居，倒真是附近的居民
她扑哧地笑出声。
胡启东也笑了。
林叶子道：“姜还是老的辣，不服不行。”
在这样激动人心的非常时刻，大家也不害怕领导批评了，就站在茶水间群情激愤地议论超速车祸事件。有人说：“史家也很牛，这么快就说动上层，媒体全部闭嘴，网上的贴子全删，真是一手遮天！”
另外一个人冷笑：“一手遮天？他只能遮住本市巴掌那么大的一块天！全国的天他遮住试试？真是蠢透了！现在是什么时代？他以为还只是电报时代？现在是互联网时代！他捂住这边，捂得住全国每一个城市？好了，本地网删贴，人家跑到天涯去发贴，这么快就被转贴到全国各地，这下咱们市可出名咯！”
有人附和说：“就是就是，互联网时代，别把人民当白痴！”
这时冯智也过来泡茶，插嘴说：“你们快去看看吧，本地网的新闻网页上，照片和文字都登出来了，还有交警大队队长出来说话，论坛上的贴子不删了，但是肇事人的女友跑出来说，她的男友是个超级有爱心的阳光大男孩。”
林叶子不由自主地向胡启东看去，正碰到胡启东也向她看过来，目光碰撞的时候，各自避开。
有人愤愤不平地说：“天啊，有没有天理了？在马路上飙车飘移的人还善良，还阳光？我去看看，非骂死她不可！这女孩的脑袋肯定被门夹扁了！”
另外一个人说：“当局也知道捂不住了，再捂激起民愤。唉呀，这被压死的是个名牌大学的大学生，在本市有校友无数，这要压死的是个普通民工，还不白死？！”
于是大家纷纷回办公室打开电脑，齐奔本地网站，先看新闻，再去论坛骂那个所谓的肇事者的女友。可怜那个贴在才发出不到半小时，就被人民群众骂了三个网页。
博望公司至少还有不少于 5 个人有骂她的欲望，本来没有在本地论坛注册的用户也在忙着注册。
林叶子在人事部外面给人看电脑。那人说：“叶子，我这电脑上星期五还好好的，今天在本地论坛注册，刚发了个贴骂了骂那个史海靖的无脑女友，就死机了！”
他对面办公桌的一个同事说：“原来你在骂人啊，怪不得键盘敲得震天响。我看你这电脑就算不死机键盘也要完蛋了。”
林叶子忍住笑给他细细察看，确定他的电脑其实早就中了木马，一直运行缓慢，今天是大发作。
她只得给他将软件卸了重装。那人急得团团转，走到对面，将同事拎起来扔到一边，在他的电脑上登录到本地论坛回贴骂人。
林叶子给同事修完电脑，收拾好工具，一抬头看见一个中层干部刚好跟胡启东谈完话，胡启东起身送客。
他送到人事部门口，和蔼可亲地告别，转眼看见林叶子，顺口说：“小林，你在这里啊。刚好有事请你帮个忙。”
林叶子随他进人事部，问：“胡经理，什么事？”
胡启东有些尴尬地说：“我星期五打了个文件，没打完遇到急事出去，随手存了一下，也不知道给存哪里了，今天早上再找，怎么也找不到。”
林叶子听到这里，立刻问：“那您还记得文件名吗？”
胡启东想了想，说：“记得一点，不一定准。”
林叶子走过去，将他的键盘往自己这边稍微拉一拉，纤细白皙灵巧的手指不知摁动哪几只键，计算机屏幕左下方出来一条对话框，林叶子把键盘推给他说：“胡经理，请您把文件名输入进去吧。”
胡启东想了想，输入一个名字，说：“我不确定是这个名字。”
林叶子道：“那你就输入百分百肯定的几个字。”
胡启东说了几个字。林叶子附身过去，将其余的字抹去，然后点击页面上的搜索键。
计算机在快速运转。
胡启东问：“刚才在外面说什么这么开心？”
林叶子笑弯腰：“小王要上网骂史海靖的女友，但是他的电脑很慢，发不了贴，老超时，急得跳脚。我给他看的时候他就等不及了，把对桌拖起来用人家的电脑登录发贴。”
胡启东笑：“你们这些毛躁的年轻人！”
这时计算机已经停止搜索，页面的上方出现了好几个相关的搜索结果。林叶子再一次凑过去指着屏幕上的一系列结果说：“喏，这几个文件中有没有？”
胡启东凑过去一看，果然他要找的文件赫然其中，遂疑惑地说：“奇怪，我到底存到哪里去了？”
林叶子左手的胳膊肘支在他的键盘旁边的桌面上，右手在屏幕上点着说：“你看，你不小心存到系统文件里了。这样吧，我给你打开后，你另存进你的目标文件夹里，我再从系统文件夹里给你删除。”
说着她打开文件，点了一下“另存为”，将鼠标还给胡启东，让他自己找目标文件夹。
胡启东按照文件分类存入正确的文件夹。
林叶子再回头将系统文件夹里的文件删除。
胡启东又说：“你教教我怎么在计算机里查找失踪文件。有时候经常碰到这种事儿，很麻烦。”
林叶子演示给他看，做得很慢，每做一步趴在桌上用他桌上的便笺纸写出步骤路径。
胡启东凑过去，一边看电脑一边便笺纸，只觉得两只眼睛不够用。
写完了也做完了，胡启东说：“你先别走，我练习一遍，你看看有什么不对的，请指教。”
说着他关了那个窗口，从头开始练习了一遍，完全正确。胡启东呵呵地笑着：“让人教会了也很简单，可是摸不到门路的时候还真是——大活人能让尿憋死！”
林叶子明媚地一笑：“是啊是啊，就是这么回事。”
胡启东说：“叶子你如果能做老师，一定是个最好的老师——我从来没听你骂过谁笨蛋，蠢材。”
林叶子扬起眉毛惊叫：“胡经理，我哪里敢这样骂你？我活得不耐烦了？！”说着大笑出声。
胡启东认真地说：“我也没听你骂过小张啊小李她们。”
林叶子手机响，她看看号码，是冯智的，伸伸舌头说：“我走了，我们头儿叫我呢。”说着一边接听一边拿起工具包一边冲胡启东挥挥小手，转身往门口走，却不由自主地惊呼了半声。
另外半声让她强行地给咽回肚子里去，憋得满脸通红。
李婉婷靠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们，已经不知道靠了多久。窗外的阳光透过竖条百叶窗在她脸上晒出几道条子，让她的神色说不出来的诡异。
这门肯定不能容纳两个人并排出入，林叶子尴尬地站在门口，招呼：“胡夫人，您早！”
她等待她退后或者前进一步，让出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