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墙下抛锚了
要不是今年冬天早些时候的一次公差,在安大略居住了二十来年还没机会见到传说中的那种高过人头的雪墙,也就没有雪墙边的那一段经历了。
那天早晨离家时丽日风和,艳阳高照,恰是一个南安地区冬天一度的“印地安人夏天”,地上积雪消融了不少,路边的草地现露出顽强的绿色。车过89号省道后外面景物骤然一变,刚才星星点点的积雪,连成了白雪皑皑的一片。
早听说过从多伦多往北一小时车程内,平行于安大略湖岸的几条省道是冬天小气候的分界线,去冬的一天,7号省道以南下雨,9号省道以南下冰,再往北的89号附近则下雪,南边下雨和北边下雪的地方一切如常,而中间下冰的道路上则是人仰马翻,不少车撞一块了。
雪白的世界里,只有车轮下一条灰黑的道路通向远方,越走路边的积雪越厚,后来直立的雪墙出现了,高高的白色雪墙矗立在道路两侧,行驶其间,感觉就像航行在一条既直又长河岸白色的河渠里。雪墙不是一路都有,穿过村镇或者树林的路段看不见雪墙,有也很低,雪墙往往出现在旷野上,呼啸的西北风挟卷着雪团吹过旷野翻过雪墙,跌落在路面上形成一节白色的路段。冬天行车,这种白色路段特别危险,处理不当就会打滑失控。遇到白路时要握紧方向盘,既不踩油门也不踩刹车,让汽车靠惯性滑过白色的路段。
由于大风的搬积效用,旷野风口路面的积雪速度远远快于其它路段,风越大,路面积雪越快,安省北部靠乔治亚湾的地区是有名的风都,白色路段的积雪速度远远超过南边多伦多附近,一天之内无论下雪与否,都要几次出动铲雪车清理路面积雪,那两壁高高的雪墙,就是冬天里铲雪车无数次推切路边积雪的结果。
难得一见的雪墙当然要拍照留个记录了,不过要赶上午十点半的会议,只好留待回程再说了,雪墙反正不会自己跑路的。
下午的经历证明这是一个错误。
雪墙的高度与风速和风向有关,冬天主要吹西风,路西的雪墙比路东高,而且高不少,上午太阳投射到西边的雪墙上,洁白晶莹,似一面汉白玉般的城墙,而下午背光,雪墙没那种通透的感觉,观感差了不少。
尽管光色不如上午,还是想拍几张留个记录。回途中,在一处雪墙看起来很壮观的地段我把车开到路边停下,顶着寒冷的西北风拍了两张雪墙的画面,然后上车发动引擎准备上路回家,这时,一件让人“悲剧”的事情发生了。
停车的地方铲雪后看起来很平整,我以为地硬就开过去停下了,没曾想右前轮所停位置雪软,车轮一压就陷下去了,车起动后前轮开始打滑,我的车只是普通的前驱,前轮一打滑就没法动弹了。我只好下车拿出后备厢里预备的铁锹,冒着寒风掏掉前轮前后的浮雪,然后从车上取来踏垫在轮前轮后各放一块,事做完后手都冻麻木了。回车上缓一口气后我发动引擎,把车速放到最低档再松开脚刹,加油门的同时心里暗自祷告不要再打滑,让我离开这个前不沾村后不挨店的荒郊野岭。
然而祷告也没管用,车前车后雪块一阵乱溅之后车子在乱雪里陷得更深了,无奈我只好掏出手机,打电话叫CAA来搭救一把。等待手机接通的时候,前面来了一辆道奇老爷车,开到对面路边停下来后开门出来两个年轻的当地人,从衣着和外貌来看应该是那种常被称作“红脖子”的乡镇青年,他俩从对面跑过来问我要不要帮助,听到他们的问话,我心里有些疑虑。
加拿大号称是宽容的国家,实际上是一个割裂的社会。多伦多市中心是是西人和移民后代组成的白领,市郊是第一代移民为主的灰领,广阔原野上村镇里住的则是几代定居的“红老乡们”。选举时,城里肯定是投左倾的新民党或中左的自由党,市郊是摇摆地区,这次投自由党下次则可能选右倾的保守党,而广大的乡村是保守党的天下,三个区域的人共同语言上没多少交集。
疑虑归疑虑,但如果等拖车帮助,没一小时来不了。我把车钥匙交给其中一位青年,然后和另一位去车后推车助力,他们大半年生活在冰天雪地里,比我更有经验处理车打滑时的驾驶。有人搭力就不一样,我们俩人还没用到全力,汽车就推出了雪坑。
我向他们握手致谢,等他们上了车后也进了自己的汽车但没有马上开动,折腾一阵有些累了,另外心里还有些触动。俩人看起来都是头脑很简单的乡村小伙,但见他人遇到麻烦便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他们可能不长于言辞,却在延续着一种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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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文学城-五湖以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