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一片雪花不如寄一朵雪片莲
头一次见到有人将雪花莲(snowdrop, 学名Galanthus nivalis)与 春雪片莲(spring snowflake, 学名Leucojum vernum)种植在一起时, 以为这两种球根植物都是雪花莲属的。它们株形矮小,高约二十多厘米, 叶子如蒜叶,早春开花且花期相近。花茎上悬挂着洁白的垂铃,小巧而 优雅,仿佛只等春风拂过,便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其实它们只是石蒜科这个大家庭的两个表兄弟,可以从花瓣的形状将
它们区分开来。雪花莲有三个较长的外花瓣和三个较短的内花瓣,
外花瓣洁白无暇,内花瓣边缘有绿色的斑纹。雪片莲的六个花瓣一
样长,每片花瓣的尖端都有一个绿点或者橘黄色的点。
(雪花莲)
(春雪片莲)
雪花莲是最早开花的短生球根植物之一,在温村户外的种植量很大, 人们认为它是早春的使者。它一开始并不叫做“snowdrop”(雪滴花), 英国1597年出版的植物学家约翰·杰拉德(John Gerarde)的著作 《植物简史》(Generall Historie of Plantes)对这种小花做了 详尽的描述,并给它起名“鳞茎紫罗兰”(bulbous violets)。作 者在书中阐述:尽管鳞茎紫罗兰在当时的伦敦花园里随处可见,但 它的原生地在意大利,15世纪由意大利僧侣首次带到英国并种植在 修道院的花园中。
1656年,英国草药学家约翰·帕金森(John Parkinson)在他的专著中
描述了雪花莲,把它比作天堂里的稀有花朵,称其“早期消失的鳞茎
小紫罗兰”(Lesser Early Bulbous Violets)。
甚至有人认为,荷马在神话史诗《奥德赛》里形容的草药“莫利”(Moly) , “其根是黑色的,而花却像牛奶一样白”,即公元前8世纪人们对 “雪花莲”的称呼。
1753年,瑞典杰出的植物学家卡尔.林奈的开创性著作《植物种志》
(Species Plantarum)出版了,他在书中给这种原生于南欧的野花
正式定名为Galanthus nivalis,Galanthus意为“牛奶花”
(milk flower),Nivalis意为 “白雪皑皑的 ”(snowy)。由拉
丁名衍生出了英文俗名“snowdrop”(雪滴花),Snowdrop 并不是
指雪“滴”,而是指花的形状酷似耳环(eardrop)。雪花莲(雪滴花)
总是默默垂着头,一副“羞颜未当开”的模样。从植物学角度解释,
这种低头的姿态是最佳的生存方式,使得花粉在湿冷的冬季保持干燥,
吸引昆虫前来授粉,助其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
欧洲的圣烛节(2月2日)是雪花莲盛开的传统时间,此花又被称为 “圣烛节铃铛”(Candlemass bell)。根据它的花期、花色、花形以及 常在墓地边成丛生长的习性,人们还给雪花莲起了“二月淑女” (February fair-maids)、“夏娃的眼泪”(Eve’s tear)、 “玛丽的尖锥”(Mary’s tapers)、“露滴”(dewdrops)、 “死亡之花”(death’s flower)等俗名。这些名字经常出现在 欧美童话、诗歌、民谣和散文中,我在英文网站上阅读诸多赞美雪 花莲的短篇时,美国著名的生活专栏作家凯特·斯派塞(Kate Spicer) 的一个细致的观察引起了我的兴趣。她注意到雪花莲的茎杆顶端有一片 特殊的叶子,使其穿透积雪, 故而有“雪刺”(snow-piercer)的 美称。除了文笔优美,她的摄影技术一流,拍出了雪花莲的神髓。
(雪花莲)
因为这些生动的文字和图片,我在户外散步时,跳入眼帘的雪花莲总是
激荡起内心的诗情。它们嫩绿的身躯比任何一种小草都好看,织成了一道
翡翠色地毯。小花是地毯上的亮点,朵朵凝脂,却不肯露出芳容。但愿
我的梦想能将花儿托起,一起在空中飞翔,如雪花一般自在。
与雪花莲相比,花期略迟一些的雪片莲似乎低调许多,温村的好多新移 民还不认识它。雪片莲原产于中欧和南欧,分为春雪片莲 (spring snowflake, 学名Leucojum vernum)和夏雪片莲两种 (summer snowflake, 学名Leucojum aestivum)。春雪片莲的花期 比雪花莲晚三四个星期,夏雪片莲在春季的中晚期绽放,植株高 达90厘米,花朵略小于春雪片莲,常常与花期相 近的郁金香、水仙、葡萄风信子等栽植在一起。与其它春季球根植物 不同的是,雪片莲的叶子在花朵消失后会在地面上坚持很久才枯萎, 可以作为花园里春末或夏季盛开的花的背景陪衬。
(雪片莲)
雪片莲喜湿耐寒,被誉为“潮湿土壤上的坚韧花园植物”。植物学家
约翰·杰拉德将它命名为“晚盛开的鳞茎紫罗兰”,与“早盛开的
鳞茎紫罗兰”(雪花莲)相提并论。他还断言,远古作家和他的同
代人都没有关于这两种植物的药用特性的任何说法,它们是以美丽和
芬芳而被世人珍惜的。
雪花莲在欧洲民间传说中的地位比较突出,与二月的圣烛节仪式相关联, 是敬献圣母玛利亚的花。但它似乎并没有出现在中世纪的经文和早期的 基督教绘画中。雪片莲的情况正好相反,尽管很少有文学家赞美过此花, 但15世纪的几位德国大师的以圣母玛利亚为题材的绘画作品中出现了 雪片莲,其中包括著名的版画《天堂花园》。这幅画作收藏在法兰克 福的圣德尔博物馆,大约创作于1410年,画家姓名不详。他在尺寸约 为26 x 33厘米的木板上,画了圣母玛丽亚与几个圣徒。与传统画风不 同的是,玛丽亚并没有出现在图的正中央,而是坐在左上角,全神贯注 地捧着一本书阅读。雪花莲长在玛丽亚的蓝色长袍下摆的下方,正好位 于童年耶稣的身子右侧。除了雪花莲,画家还精细写实地画了很多花草, 包括耬斗菜、婆婆纳、草莓、羽衣草、雏菊、壁花、蔓长春花、樱桃、 三叶草、百合、铃兰、锦葵、牛眼菊、石竹、芍药、玫瑰、报春花、 鸢尾花、芥菜、紫花野芝麻、紫花堇菜、车前草、菊花、紫苑、金丝桃、 紫苏……
(从其它网站下载的《天堂花园》版画)
随着几百年前欧洲移民大量涌入美洲大陆,画中出现的花草被引进新的家
园,如今我在北美也见到天堂花园里的景象了。早春悄至,树木尚未发芽,
雪花莲和雪片莲早已散布在河谷和林间空地上,白色的花杯反射着太阳的
光辉。不远处,因几场大雨而暴涨的小溪欢快地唱着歌…… 此时此景,
让你相信了为什么早开的白色花会成为纯洁和希望的象征。
英国现代著名诗人克莱夫·桑松(Clive Sansom)写过一首脍炙人口 的《雪花》:
你知道吗
每一片
从高高的
灰色的冬季天空中
降落的雪
是一颗明亮的六角星吗?
每个晶体长成
一朵如玫瑰般完美的花。
蕾丝永远无法复制
雪花的形状。
胸针
其精致的银工艺
无法媲美雪花的巧夺天工。想想吧:
每一朵雪花都是独一无二的。
所有飘浮在天空中的
百万百万朵雪花
没有一片是相同的。每颗星
是新锻造的,如人脸
是根据自己的设计塑造的
就像你和我的面孔一样。
还有……每一片雪
在完成飞行后融化;
保持冰冷的可爱
片刻,甚至更短;
凝结在时光里 —
并像韵律一样传递。
(And did you know
That every flake of snow
That forms so high
In the grey winter sky
And falls so far
Is a bright six-pointed star?
Each crystal grows
A flower as perfect as a rose.
Lace could never make
The patterns of a flake.
No brooch
Of figured silver could approach
Its delicate craftsmanship. And think:
Each pattern is distinct.
Of all the snowflakes floating there –
The million million in the air –
None is the same. Each star
Is newly forged, as faces are,
Shaped to its own design
Like yours and mine.
And yet… each one
Melts when its flight is done;
Holds frozen loveliness
A moment, even less;
Suspends itself in time –
And passes like a rhyme. )
亲爱的,在这寒冷的冬夜里,我对你的不可名状的相思也似一片
独一无二晶莹剔透的雪。好想寄一片雪花给你,又担心你打开信封时,
看到的是一滴水,以为那是我悲伤的泪珠。— 这绝不是我的本意,
因为我是快乐的,心境如雪般纯然。
干脆寄一朵六瓣雪片莲吧,它是天使送至人间的小白花,专门收集无法
复制的幸福的回忆。
(雪花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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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文学城-南小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