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痞的青梅之恋(一)
雅痞是我的发小,也是同学。自初中毕业后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印象中,他父亲因为落实政策,他们家于84年前后搬去武汉了。
雅痞父亲颇有文采,吟诗作对不在话下,不知哪场运动中一家人被打回祖籍地,过上了监视劳动的生活。雅痞受父亲影响,喜读诗书,爱舞文弄墨,写的东西常常引经据典,感觉很有学问的样子。
“雅痞”是我后来和同学们聊天时给他起的外号。
雅痞于我,有一段早年的恩怨。那时我是副班长,主管班级纪律、考勤、总结放学工作。负责纪律、考勤容易得罪人,偏我又特认真。雅痞有点自由散漫,不守纪律,尤其喜欢和同学们聊天,不论课上课下,聊得眉飞色舞。作为主管纪律的我,就不可避免地在他课上聊天时严格按照老师的要求,记下他的名字,等放学后听候发落。然而有一次,雅痞怒了。趁着一堂作文课,他洋洋洒洒写了一篇《论苍蝇与坏蛋》的文章。大意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蛋固然是坏蛋,破壳、变质甚至发臭了,可这样一只坏蛋,狗不理,猫不闻,蚊子也不光顾,只有苍蝇成群结队贪婪地围着这团恶臭之物,赶不走撵不开的。可见,苍蝇本身也不是什么干净体面的好东西!文章写了也就罢了,年少的我们只会毫不在意地认为那是某同学不按老师要求作文,写跑题了而已。可语文老师不这样认为,他觉得这是一篇立意新颖的议论文,论点论据和论证过程都是可圈可点的。他把这篇文章拿到课堂上分析,先是整篇文章通读一遍,然后逐段分析文章的犀利之处。分析来分析去,我自然而然地就对号入座了。可不是吗,昨天我记了他的名字,上周我也记过他的名字,之前再之前我们还有过维护与违反课堂纪律的冲突……在他的笔下,我无疑就是那只令人生厌的苍蝇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于是和班主任理论,要求严惩雅痞。作为正义的一方,我赢了,这是后话。
我虽然赢了,但从那以后对雅痞有所忌惮,不敢再记他的名字,也不愿再与他为伍;他被老师批评一顿,有所收敛,甚至还有过示好的举动,但他的文章和他本人在班里甚至年级都因此而小有名气了。
今年夏天,我回国见到了分别三十多年的发小同学雅痞。当年稚气顽皮、青梅竹马的我们一晃就到了大叔大妈的年纪,很多唏嘘和感慨。回国前,雅痞通过同学们得到了我的微信号,立即发来信息,我直接要了他的电话,顾不得他在上班,顾不得我这边深夜,一顿胡侃差不多聊到天亮了。我告诉他,这几十年里对他的印象就只剩下他那篇言辞犀利骂我的文章了。他嘿嘿地笑说:那时候能把你骂得那么恼羞成怒很有成就感,实际上我很惧怕你呢。当然,这是题外话,和雅痞的青梅之恋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