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杜勒斯当成了杜老师
那是我上小学时经历过的一件事,虽然已经过了几十年,但是,记忆犹新,印象深刻。
一天,学校教导主任来到班上,对着一群小学生,煞有介事地说到:杜勒斯临死的时候,说要把和平演变的希望寄托在中国第二代第三代身上,你们可要好好学习,接好共产主义的班,千万不能让杜勒斯和平演变的阴谋在你们身上实现。
我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更感到震惊。难道我们敬爱的杜老师死了吗?她可是一位可亲可敬的好老师啊,就这么撒手人寰,临死,还说出这么恶毒的话来,这话怎么听着都不像是善良可亲的杜老师能说出的呀。
现在想起来,那位教导主任也是有点太卖弄了,你说,你在一群小学生面前大谈杜勒斯,又不向他们解释和说明,他们谁会知道杜勒斯呢?当教导主任说起这个词时,小学生的第一反应当然就是往身边熟悉的人身上想,杜勒斯,杜勒斯,杜老师,很像,就是。你说王老师张老师死了也就罢了,死的偏偏是我最敬爱的杜老师,这让我感到无比震惊和悲伤,因为杜老师待我最好,又是年富力强,突然死了能不让人惋惜吗。你不但说杜老师死了,连个去世这样的敬辞都没有,还说杜老师把和平演变的希望寄托在我们身上,难道杜老师平时对我们好是抱有险恶用心?是为了和平演变我们而装出的假慈悲?看来真是人心隔肚皮,阶级斗争复杂啊。
杜老师是一位北方中年妇女,从教二十多年,皮肤白皙,身材姣好,在课堂上永远都是笔直的站在那里,声音也非常洪亮,普通话十分标准,讲课时声情并茂,深入浅出,循循善诱,应该说在我的眼里她是一个很完美的教师形象。她平时对学生和蔼可亲,和声细语,从来没有教训人的口气和态度。我承认,在全班,杜老师对我最好,像对待自己的儿子一样对待我,后来甚至有人说,杜老师因为没有儿子,所以见了可爱的男孩就格外偏爱,再后来才知道,人家杜老师不仅有儿子,还有好几个呢,谣言不攻自破。
我记得很清楚,小学一年级第一天上学,母亲为我拿着新书包,领着我来到学校,杜老师在班级门口笑容可掬的欢迎着新来的学生。第一天开学,杜老师就让我当班长,当了一学期后,要进行新班长改选,一天,杜老师在班上向大家公布:今天,我们班级进行新班长改选,请大家想一下选谁。她说完这句话以后,走到第一排的一个男同学面前,弯下腰来对着那位男同学耳语了一阵,然后,杜老师说,现在开始选举,请同学们举手,那位男同学第一个举手,杜老师叫起他,他毫不犹豫的说:我选老王子,杜老师马上宣布,现在新班长选举结束,老王子再次当选新班长。这件事不是我编的,确有其事,下课后,那位叫陈磊的同学当着我的面告诉我的,说是杜老师悄悄跟他说,让他选老王子。
现在想起来,这种选举不太公平,也有贿选之嫌疑,但在那个年代有选举好过没选举,可以说杜老师开了中国民选之先河。
就是这样一个好老师,怎么说死就死了呢?我百思不得其解,放学回家,我把听到的杜老师死了的消息告诉了母亲,母亲听了也大吃一惊,说,不会吧,昨天在粮店还看到杜老师去买高粱米呢。于是,母亲带着我匆匆来到杜老师家一探究竟,出来开门的仍然是杜老师,仍然是那副笑容可掬的面庞,我和母亲都很尴尬,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天南海北的聊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
从此以后,我对那位教导主任十分鄙视,认为他睁着眼睛说瞎话,杜老师明明活得好好的,却偏说人家死了,还陷害人家要和平演变我们。
过了若干年,我才知道,杜勒斯是美国国务卿,1953年1月15日,杜勒斯在国会考虑任命他为国务卿时的证词中明确提出了所谓的“解放政策”,声称要把社会主义国家的人民从“被奴役”状态“解放”出来,并说:“解放”可以用战争以外的方法达到。要摧垮社会主义对自由世界的威胁必须是而且可能是和平的方法。那些不相信精神的压力、宣传的压力能产生效果的人,就是太无知了。他公开宣称美国的政策是促进苏联、东欧和中国等社会主义国家的自由化(即复辟资本主义制度),断言“共产主义将从内部瓦解”。
1957年4月23日,杜勒斯在纽约发表演说,明确提出了和平演变社会主义的六项政策。1957年6月,杜勒斯在旧金山记者招待会上发表演说宣称资本主义世界要有这样一个“基本的信念”:“如果它(苏联、东欧和中国等社会主义国家)继续要有孩子的话,而他们又有孩子的话,他们的后代将获得自由。”这就是通常所说的西方帝国主义把“和平演变”的希望寄托在共产党第三、第四代人身上。
杜勒斯和平演变的阴谋有没有实现,或者说有没有部分实现,大家自己判断和分析。但是,通过对和平演变的进一步认识,感觉到当年我把杜勒斯认作杜老师并没有错,虽然此杜老师非彼杜老师,但是,他的政策和主张实在太英明了,通过不流血的和平运动,改变世界,把被奴役的人们解救出来,让世界人民共同享有真正的民主,自由和平等,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也许,我敬爱的杜老师已经在天堂与杜勒斯相聚,他们谈笑风生,回忆往昔,他们会说,我们有一个共同的学生,尽管这位学生不才,但他的良知未泯,忧国忧民,他,是值得我们骄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