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谈热门电视剧（之二）：《琅琊榜》和《纸牌屋》的较量
《纸牌屋》（House of Cards）原本是英国广播公司在1990年推出的一部小型电视连续剧。2013年，Netflix以此为蓝本推出了美国版的House of Cards。因为是首次制作电视剧集，Netflix花了很大力气来宣传。电视剧还没上演，广告已经铺天盖地，造成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象。
但House of Cards上演的方式和别的电视剧不同。美国的电视连续剧通常以每周播放一集的方式推出，秋天播第一集，春天演压轴戏，一个季节差不多能演十几集。如果一部电视剧特别好看，看完一集马上想看下一集，却是再心急火燎，也要老老实实等一周才能如愿——除非是看旧电视剧，就像我看Breaking Bad，才能把很多集攒在一起看个痛快。Netflix体谅观众的苦衷，又或者就是为了自己省事，推出House of Cards时采用了一种新方法，即将第一季的13集电视剧在同一天全部推出。这样一来，观众不必再小心翼翼看电视台的脸色，有史以来第一次真正掌握了自己的命运。13集电视剧全部抓在手里，要想没日没夜、通宵达旦地把它们看完，没有人管；要想细水长流慢慢欣赏，也是自己的事。从这个意义上说，Netflix的做法是一个革命性的创举，对美国电视行业的进步作出了贡献。
我没敢开夜车看House of Cards。开夜车是年轻人的特权，容易失眠的中年人是玩不起的。但House of Cards推出后，我第一天晚上就看了三集，以后每天晚上都看一点，不到一周就全部看完了。后来Netflix每年都会推出下一季，以同样的方式，一股脑儿的，像把一筐苹果哗啦啦地倒出来，我也都会在每一季的13集电视剧发布后几周内将它们全部看毕。
House of Cards也是一部拍得不错的电视剧。政治本就肮脏，政客们的不择手段，勾心斗角，是拍电视剧的绝好题材，类似的电视剧还有几部也都叫好又叫座。House of Cards的编剧显然是熟悉白宫和国会内外政治生活的人。剧中角色说什么话，玩什么伎俩，怎样从背后捅人一刀，他们的讲演是如何精彩，说起话来满脸的诚恳，却一转眼就翻脸不认人，阳奉阴违，冷酷无情，两面三刀，都写得出人意料，风生水起，却又合情合理，栩栩如生。而且编剧们都是铁面无情的现实主义者，对政客们没有任何天真的幻想：每个政客都是马基雅维利主义者，每个人的手都不干净。早就有人说过，Successful politicians are like hot dogs — if you like them, it's better not to watch them being made。我们这些政治的门外汉们虽然无缘亲眼目睹热狗的制作过程，因为House of Cards这部电视剧，也等于是看了一场顶级的Iron Chef show。
刚好最近也在看国内的热门电视剧《琅琊榜》。慢慢悠悠看了十几集了，虽然也能看下去，但跟House of Cards比还是很有差距。表演且不去说它——胡歌当然没有Kevin Spacey的演技，其他次要些的角色在表演上的差距更大——深度和现实感也不必相提并论，就是在故事的发展，情节的安排上，两部片子也是立现高下。
本来《琅琊榜》也是关于争权夺利、耍权谋、玩心计的电视剧，跟House of Cards有些类似，但比较起来《琅琊榜》还是过于工整和呆板。梅长苏羽扇纶巾，运筹帷幄，料事如神，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大大小小的事件都照他的安排，按部就班、四平八稳地向前发展着。只要是他的对手，不管是凶神恶煞的也好，诡计多端的也好，都一口气就能吹倒；即便是不相干的人，也会像心灵感应一般，自动做出麒麟才子想要他们做的事。而在House of Cards中，虽然Underwood夫妇在大部分冲突中都占了上风，但他们也有稀里哗啦鼻青脸肿一败涂地的时候。局势的发展常常出乎观众意料，也在主角的意料之外。看《琅琊榜》是坐着马车在弯弯曲曲的乡村栈道上不紧不慢地行驶；而House of Cards则更像过山车，忽上忽下，横冲直撞，玎玲桄榔，车门、车轮到处乱飞，地上掉满玻璃的碎片。
当然这辆过山车有时候也开得过于放肆了一些。大概也是为了抓眼球，又或者是为了挑战极限，超越自我，编剧偶尔会在戏里加几个耸人听闻、匪夷所思的情节，什么美国总统不是通过发动战争，不是通过倾斜政策，而是用自己的双手来杀人啦，什么总统和总统夫人作为总统、副总统竞选搭档，来向美国人民拉选票啦，都是闻所未闻，想所未想，让人跌破眼镜。但虽说有几处硬伤，毕竟瑕不掩瑜，还是一部好看的电视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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