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福一念间

周一是普通的一天，下班回来，少见的热浪加上漫长的通勤早已令我精疲力竭。用过晚餐，刚觉得缓过来一点，就开始没事找事了。搬到新家几个月了，之前一直没有被高速路的噪音困扰过，可是最近，那声音吵得有点不合逻辑。神差鬼使的，我决定去探个究竟。

 

我沿着步道穿过公园走向高速路。及腰高的景观灯将步道点缀成一条柔和的橙黄色的玉带，如眉般的弯月挂在深青色的遥远天际，这是一副多么宁静的画面啊。可惜，那恼人的声音一直伴随着我，那声音似乎也并没有因为我接近高速变得更强。

 

见鬼了，高速路的噪音怎么会没有衰减地传那么远。我通过手机下载了一个测声音强度的软件，从离高速最近的地方开始测试，然后一路往回走，快到家的时候，强度降了15分贝。也就是是说音量大约降了65%。可是，为什么我的耳朵感觉不到呢？

 

纳闷之间听到有人叫我，不远处的邻居出来散步和我打招呼。我的实验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两个人捧着手机在小区里继续声音探索。过了一阵迎面走来一个牵狗的华裔女士，以前散步时打过招呼。她养了一条很小的狗，那狗个子小脾气却很大。这次，狗狗格外地乖，那女士可以站下来和我们说会话。

她说周六刚和你老公一起打牌来着，你怎么不来呀。我不会打牌也没有兴趣学。她又问我住哪，我说不远，不如随我去认个门。一路上狗狗安静的趴在她的怀里，她说你跟我家的狗真是有缘，不然它会叫不停的。我不养狗，但这几年经常和邻居的狗玩，慢慢地也开始喜欢这种聪明又忠诚的动物了，这狗狗应该是感觉到了我的善意。

 

走到了我家的门口，狗狗依然在她怀里，柔和的街灯下狗儿的眼神像婴儿般纯净。我也许是想和它打个招呼，也许想和它道别。总之，狗狗的嘴扑向了我伸过去的手。我下意识地将手抽回去，可是它的牙齿还是碰到了我的手背。女士惊恐地责备她的狗儿，问我有没有受伤。我说应该是没有，特意确认她的狗打了所有的疫苗。女士见我问得仔细也有点担心，叮嘱我如果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去看医生。

 

回家专门用洗碗液洗了手，然后打开电视放松一下。想到第二天在家工作，立马觉得好轻松。早点起，先去健身房上一个小时的课，这将是多么美好的一天啊。临睡前刷牙的时候又检查了一遍狗狗碰过的手背，手背上有两个很小的痕迹。其中一块是小小的表皮破损，另一个是大约5毫米的小划痕。没有出血，也应该没有伤到真皮层。躺在床上突然开始害怕了，想起网上看到的一些极端病例。有一个小伙子被狗咬了，因为没有出血就没当回事，几个月后狂犬病发身亡。我还是应该咨询一下医生，看看要不要注射狂犬病疫苗，看样子明天的第一件事要改去Urgent Care了。

 

早晨醒来，觉得好丧气。如果我没有去招惹狗狗，现在正在健身房呢。有时候，祸福就在一念间。我查了一下，Urgent Care一般九点开门，于是我就在网上搜一搜狗咬人的信息。根据美国疾病控制中心的统计，每年大约有4.7million 的狗咬人事件，其中有五分之一因达到伤害程度而需要医学治疗。网站建议说，狗虽然是人类最好的朋友，但是它们依然是动物，咬人还是会发生。末了列了一共六条与狗交往的注意事项。天哪，我的生活已经够忙了，经历了这一次，我更不会养宠物了。不过我也看到一个好消息，因为对宠物的预防接种，美国一般不需考虑狂犬病的问题。

还是决定去Urgent Care找医生检查一下。这才想起来我家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有医疗保险了。月初老公换了一家公司，旧的保险九月底到期，新的保险要工作两个月后生效。对于这段空窗期，新的公司同意我们买旧保险的COBRA，费用由新公司出。可是COBRA的申请表格要在老公辞工后两三周才能寄到，COBRA生效前的一切医疗开销需要我们先垫付。前几天收到COBRA的申请表，我们觉得短期内没有看病的需要，也就拖拖拉拉的还没有填表。

 

前台问我保险信息，我说暂时没有。她问我是不是用cash, 我很不自信地说是。没有保险还妥妥地混了快一个月，这时突然觉得从未有过的心虚。填了一大堆表格，看病原因我写的是被狗咬了，于是又拿到一堆和动物伤害有关的表格，并指出这类病例要报到州里。看着手背上两个浅浅的痕迹，我有点犹豫了，我是不是小题大做了，管它呢，我需要一个安心。

 

医生的诊断和我在网上得到的结果一致，我不需任何治疗。我求大夫看在我自费的面上少收点，他答应收我最低的门诊费。出门前，我交了一百块钱。谢天谢地，我不用操心狂犬病的问题。美国的狂犬疫苗用得少，用时的费用就极高，一套下来大约要$3000。我现在可是没有保险的人那。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填好COBRA表格赶紧寄出去。

 

后续

今早在门把手上发现了一张字条，是Animals Services Department留下来的，要求我帮助提供肇事狗的信息。我不想找麻烦，准备不回复。结果，几分钟以前有人敲门，门外是一个穿制服英姿飒爽的金发美女。躲不掉了，我必须通知那位女士，让她和这个部门联系。以后学乖了，再不敢招惹别人家的宠物了。

晚上女士打来电话，说 Animinal Service Department 的工作人员已经找了她们。小狗需要在家禁闭5天。她说如果一只狗被报多次咬人，会被执行安乐死。她觉得这次有惊无险，对她也是个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