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什么想什么 - 趣谈审美和择偶
我个子高，是很多女孩子羡慕不已的。最近我的一个娇小玲珑的亲密发小又提起此事，觉得腿长为美，遗憾自己不够出挑。对我而言，高挑的个头本是基因里的轻而易得，真不值得稀罕。我不明白为何女孩子，特别是小巧型的女孩们择偶都喜欢高个，我倒一直觉得象拿破仑那样个小但心大的男孩挺有味道。后来我梳理自己的成长过程，发现对我有兴趣的男孩也多半是聪明的小个子。似乎人的审美并不是在找同类。
我的牙长得不美，这是我一生的心病。看到别人可以无所顾忌地开怀大笑，我是自卑的。我和先生初次约会，我戴着牙箍。他高矮胖瘦我都没注意，只看到他轻笑时一口整齐的牙齿。我脱口而出:"你的好牙是天生的吗？"他觉得奇怪，但极有礼貌地回答:"我们这代中国人可不都是天生的嘛！"我们结婚后他再也没有这么礼貌过了。因为我在意自己的牙，潜意识里择偶时特别关注的是对方的牙齿。我的闺蜜们都不理解: 女孩们通常看重的身高你不在意，倒去看人家的牙，你是选种马啊？！
我奶奶个小肤黑。她总说爷爷漂亮，问她爷爷俊美在哪，答曰:个高肤白。另外奶奶性格活泼开朗，对沉静内敛的爷爷也构成吸引。外婆外公是媒酌之言的包办婚姻，就看不出"互补吸引"的自然法则了，因为人为力量强行把自然法则给压制了。另外有女人声称"情愿坐在宝马车里哭，也不要在自行车上笑"，还有杨翁之恋等也不适用这一法则，也是因为他们离自然都太遥远了，虽然大千世界，每个人的想法和选择都无可厚非。
我也曾经妄图超越自然去寻求"灵魂知音"，本来双方在网上的交流已经默契到互为对方的智慧而倾倒了，最终还是难逃"见光死"的厄运。其实人家在另一个女人眼里不定是个堂堂伟男，就因为没有我所缺失的，我就看不出他的"美"了。原来对我而言，我首先降伏的是自然法则。我没法象有些女性那样去越过自然而追求身外功利的东西，比如财富，比如地位，比如象牙塔里的生活; 甚至光有纯精神的东西也不管用，比如共同的爱好，相近的理念，虔诚的信仰等等。当圣约翰向简爱求婚时，简拒绝了，她说:"可是我们彼此不爱啊！"只有在对方眼里互为美丽的才是爱。虽然罗切斯特说:"简，你长得不漂亮，不应该太挑剔"，其实这是他娇嗔式的试探。他的潜台词实际上是:"简，你虽然没有世俗的艳丽，但在我眼里是最美的啊！"容易理解的，简那么年轻，所具备的与年龄不符的深邃，理智，自尊，冷静怎么不让罗切斯特望尘莫及呢？！
常常看到有的夫妻相貌并不般配，但相处极为和谐。旁人不解，只能说人家是对上眼了。朋友集体娱乐时也亲眼看见有的太太并不漂亮，但先生在一旁对其左照右拍，欣赏不已。我觉得纵然太太的学识能力，人品性格都会让先生爱得更深，但更可能的原因是那先生确确实实地认为自己的太太是美的。那太太身上一定藏着先生没有的东西而让先生因为那自身的缺失而仰慕太太。我还发现夫妻中常常一方内向，另一方就外向，一方手巧，另一方就嘴灵。
据我观察，在自由择偶和没有世俗功利干扰的情况下，许多人的审美依据是: 自身缺什么，就期望对方有什么。但常常我们并不意识到如此，我们坚持认为我们的选择是高于自然法则的。我们以为我们是在找志同道合，举案齐眉。上帝又教导: 信与不信不可同负一轭，于是我们又规定自己要在共同信仰的基础上找寻另一半。还有人类总结的"门当户对"法则，"避免地域文化差别"准则等等。事实证明这些外加条件在"互补"的强大引力下，都是苍白无力，不可一击的。我理论上非常明白这些"社会法则"，但完全无法实践。说到底，在我这里，自然的力量太强大。我的先生不是基督徒，我们门不当，户不对，城乡南北差异俱全。当我婆婆听说我因为先生的一口好牙而喜欢了他，笑得弯了腰:"要我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姻缘前世定，就这么简单，瞎琢磨啥!"
互补吸引的例子比比皆是: 咱加拿大的女王伊丽莎白二世脸型略鼓，她爱的菲利普亲王脸就偏平; JFK 两眼比较聚，杰奎琳的眼距就宽; 南希爱里根，以至人们给她对丈夫的深情凝望专门起名为Gaze，可见她多么迷恋自己心爱之人。南希是宽脸，她眼里窄脸的里根美得百看不厌。南希应该不会象撒切尔夫人，因为志同道合的保守主义而与里根心心相印，她爱丈夫多半就是单纯地觉得他美。首先得有了美的感动，才会生出无数"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可歌可泣。
细想其实是有道理的。这是上帝悄悄地给我们设了一个套: 让我们通过优化互补生育出不偏不差的后代。我们以为自己是选择的主人，其实一切都在自然的股掌之下。我们的审美是上天事先设好的。我们自以为已经升华到追求精神的层面了，结果却发现依然逃不过生物属性。我们得首先是自然之子，在这基础上对精神和属灵的向往才能健康，不会误入歧途，流于病态。我对"爱情"的定义是，当你看着自己的孩子身上带着另一个人的印记，心里是暗自欢喜的，那你就选对了。
除了择偶，有时我们的公众审美也有互补因素。我一直偏瘦，年轻时被叫做林妹妹觉得挺美，人到中年后则非常期望能够稍稍富态丰腴一些，总是未果。不久前坐邮轮度假，尝试吃了就在泳池边睡，睡醒了再吃的慢节奏零消耗的生活，结果还是一磅不加。所以我眼里的美是要丰满的。世人都说奥黛丽赫本美，我就觉得她太瘦，我喜欢Kate Winslet 。还有一个叫Cathy Bates的女演员，真是胖得太可爱了。我甚至认定她一定有爱心，善良敦厚，所以才如此心宽体胖。我的外形偏柔软，我就爱看英姿飒爽，我眼里女王年轻时穿军装骑马的照片是世界上最美。我总觉得带点帅气的女性比娇媚艳丽的更美。
上帝创造的世界是五彩缤纷的。每个人都有独特的优势，也有自己的遗憾忧伤。在纯自然的理想状态下，每个生命去寻找自己眼里心中的美和爱，世界应该是和谐的。我们懂得了为什么每个人的眼光和选择会这么不同，就应该多一份对他人的理解和尊重。我们明白了自己择偶的可笑，而且是无法纠正的可笑，就多加珍惜自己的选择，毕竟那重要的"另一半"多多少少弥补了你的缺失，给你带来了一定程度的"扬眉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