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伊梦|维也纳变奏曲133 属于我和他的婚姻生活就这样结束了
台湾的秋天一点儿都不冷,以至于沉溺在充满亲情偎贴的安逸日子里,让我都忘记了季节轮换,时间流转。
连续三个晚上,我发现汤生都处于一种异常的烦躁中,虽然他没有对我说什么,但我很清楚,能够让这个成熟冷静的人陷入失控情绪中的,除了荣生不会有别人。所以,当他突然要我打点行装即刻返回北京的时候,我一点都不意外。
一路上,我才知道这样着急返程原来是因为度假村项目的负责人给汤生打电话,指责他们的总设计师没有完成工程最后的收尾工作,也没有和任何人打一声招呼,甚至连他自己的设计费都没顾上结算,就扔下偌大的工程消失了。
“荣生这么在意这个项目,怎么可能在最后关头如此草率地弃之不顾,突然玩失踪呢?他没有打电话告诉你他去哪儿了吗?”
汤生一脸的气急败坏:“他已经很多天没有接我电话了,这两天干脆就是关机,我也找不到他。”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能怎么办?只能由我去把这个烂摊子替他收拾好!忙了这么久,难道连工程款都不要了?刚成立的公司,名誉也很重要,有形无形的损失,总得有人去挽回。你赶紧到使馆催一下签证的事,一旦下来我们马上回维也纳。”
“你觉得荣生回维也纳了?”
“一定是的!”
于是,我看着汤生焦头烂额在北京忙了几天,好在荣生还是大体完成了需要由他承担的部分,工作质量也令投资方挑剔不出什么,因此后续工作与施工队交接清楚,倒也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一周以后,我拿了崭新的家属签证,回到了那个令我百感交集,仿若失而复得的国度。
荣生的确是先一步回到了维也纳,看着汤生拖着皮箱冲回家直接甩上房门,我知道,属于我和他的婚姻生活结束了。隔着这两道房门,我和他重新回到我们各自的生活,和各自的爱人一起。就像戏剧散场,演员卸妆,除了多出一种说不淸道不明的失落感,一切都没有改变。
远生瘦了一些,看得出这阵子疯狂练琴和创作的疲惫痕迹。我能想象他一个人的辛苦,对比我因祸得福,在家里和台湾好吃好喝好招待,休了偌大一个长假,他每天处于钢琴比赛的备战状态,住在空空荡荡的楼里,没人做饭,也没人照顾,实在是很可怜。
我重振满满的活力,充分发挥主妇的伟大功效,洗衣打扫煮饭,又掏出一皮箱各种国内的调料和小零食,慰劳我可怜的小狮子。相别日久,重新投入熟悉的生活方式,尤其是再次和他坐在一起,灯下阅读和写小说,我感到一种充实的幸福。和汤生一起的那些时光,虽然过得的确很轻松,我也很享受,但镜花水月的虚妄感也分外强烈,相比于那种不真实的感觉,眼前的踏实,让我安心。
远生对于我的归来同样是一副感恩的模样。对着我做给他的丰盛饭菜,他眼中吐露的感动足以回报我的用心。大概应了那句小别胜新婚,我们彼此都向对方表现出最大的热切,尤其是他,大概是明白我刚从国内回来物质方面充分饱足,便把他几个月以来熬血熬泪写成的作品忙不迭地同我分享。这种适时的转换,让我散逸的思绪,很快被重新收归回精神的殿堂,或许正是下凡走了一圈,重回高冷的天宫,竟然倍感亲切。
眼看周末到来,我主动提议,邀请隔壁两个男人一起吃饭。我知道我和汤生的夫妻身份,始终是远生的一个心结,回来这么久,他从来没有对我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时光提出任何质疑,大概是想表现出充分的理解和信任。而事实上,这一次我问心无愧,反倒多了一份淡定,我想,四个人一起吃饭,让他亲眼看到我和汤生在一起的状态,也许是最好的办法证明我的坦然。
“上次吃饭都是让汤生主厨,这次的菜通通由我来做好了,我在台湾学了好几样地道的小吃做法,正好练练手,做给你和荣生尝尝。”
提到荣生,远生眼波稍稍闪过一丝震动,“你怎么突然想起要请他?”
我笑笑说:“你们两个辛苦啊,你一个人留在奥地利没日没夜练琴,他做项目住在工地,估计也好不到哪去,做一顿好吃的犒赏大家嘛。再说,我知道假结婚的事情你和荣生都挺委屈的,我也想好好谢谢他。”
远生见我表现得这么懂事,朝我露出一个浅笑。我跟汤生说了我的想法,他并没有表示出反对,只说宴席可以摆在他们家,四个人坐着宽敞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