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第一次觉得做女人其实可以这么自在,这么美丽;那一刻,我希望时间停留,留住眼前的男人……(有声小说《维也纳变奏曲》66)
我从没想过这场银行界的商务晚宴会租借Palais Liechtenstein[1]这样一个古老而豪华的皇家宫殿进行。
当我踏着初垂的夜幕,挽着汤生的手臂步入这座安静素雅、泉水潺潺的花园,一步步走向充满古老贵族气息的宫殿建筑时,竟恍惚着有穿越时间,走入童话世界的错觉。尤其当我是看到门厅里摆放的那辆1738年王室专用极尽奢华的黄金马车时,这种错觉已经上升到顶点,仿佛那辆马车根本就是灰姑娘参加舞会时乘坐的南瓜变成的华丽马车,而我,正是穿上水晶鞋的灰姑娘,挽着英俊的王子,博得所有人的瞩目。
我为自己的幻觉感到惭愧。因为我心中傲人的王子,本来应该是远生,但此时此刻,他和他的精神世界殿堂统统消失不见,当我置身在这奢华的宴会大厅,所见所闻都是西装革履的金融界翘楚和他们穿戴华贵的夫人女伴时,我所能得到的全部兴奋和骄傲,都来自身边的汤生。
陪着他走在这觥筹交错的晚宴间,看着他穿戴举止与这些社会名流相比毫无逊色,操着流利的德语或英语与人寒暄交流谈笑风生,我不知不觉已陷入陌生的幸福,哪怕这幸福仅仅是午夜十二点前的幻梦,我也要让自己全情投入,今夜努力做好身边这个男人挽着的女人。
汤生拖着我的手,不时和走近他的熟人打招呼,也大方地把我介绍给他的同事和朋友。我看得出,那些与他相交不深的同行和客户,干脆把我当成了汤太太,对我的态度非常尊敬和友好。而那些和他相熟的同事朋友,大概从来没有想到他忽然有了一位如此年轻漂亮的女朋友,都对我投来好奇而惊讶的目光。
我很礼貌地同这些人一一点头问候,心里却着实紧张得不得了,挽着汤生的手臂越发地紧,汤生感觉到我的情绪,轻轻抚摸我的手臂表示安慰,我像是获得了依靠,更加依偎身旁人。
宴会上的亚洲面孔不是很多,我们这一对几乎走到哪里都备受瞩目。我悄悄对汤生说:“你看,你太出色了,大家都在看你。”他却说:“不,他们是在看我们。”
有了他这样的肯定,我的信心也增加起来,很快的,我熟悉了这种场合,对着这些原本与我的阶级不搭边的绅士名媛,也敢于绽放出自然亲切的笑容,甚至利用不算很差的德语,风趣大方地与他们攀谈,一时间,竟博得了很多人的好感,聊得热络开心。
当舞曲响起时,汤生很绅士地走到我正对面,微微躬身,“ Darf ich bitten?”[2]
我想起那晚在夜店的对话,不禁笑道:“你说你不会蹦迪,却原来会跳这么高雅的舞啊?可惜我只会跳庸俗的舞,这个就不行了。”
汤生朝我笑笑,没答话,却执意伸手等着我接受邀请。我万般扭捏,还是抵不过他的坚持,只好拉起裙摆,朝他微微鞠了个躬,握上他的手,随他走入宴会厅中间的舞场。
我早就知道维也纳是世界上为数不多仍然保留着舞会传统的地方。作为18世纪的欧洲社交中心,皇室贵族们一度为举办舞会而狂热,那些脍炙人口的著名圆舞曲,也正是因由这样的需求,才应运而生,遍传世界。据说时至今日,维也纳每年也要举行四五百场舞会,连带那些流行于上流社会的盛装传统和宫廷礼仪也保留延续到现 代社会。
因此,对于这些商界精英会选择在晚宴之后举办舞会,并且大多数人精于此道,我并没有感到意外。只是,当我自己拖着及地的长裙,接受一个男人这样浪漫而正式的邀约,伴随他踩着圆舞曲轻快而悠扬的节奏翩翩起舞时,这种太过不真实的浪漫让头脑一片混乱。
维也纳华尔兹跳起来并不容易,两个人相拥在舞场中飞速地旋转,非常讲求男人领舞的技巧,也非常彰显女人曼妙的身姿。汤生的舞技非常纯熟,虽然我从没跳过这种 高级的社交舞蹈,但因由他恰当的引领,竟能逐渐跟上《蓝色多瑙河》轻快的节奏,当乐曲进行到后段时旋律逐渐变得激昂,我的情绪也像是受到了彻底的感染一路 升温,随着足下的踏节生风,应景的蓝色裙摆在飞快的旋转中飘逸张扬。
那一刻,周围人对我们投来欣赏的目光,连我都能想象出自己此刻的闪烁和美好!转了上百圈的头脑中已模糊了世间万物,只剩下身前人脸上自信的微笑,只能看见他眼中傲人的光彩。那一刻,我们之间的距离如此近,以至于我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呼吸以及他扶在我腰间的手传递的温度;那一刻,我第一次觉得做女人其实可以 这么自在,这么美丽;那一刻,我希望时间停留,留住眼前的男人……
[1]列支敦士登花园宫殿,由列支敦士登大公汉斯-亚当一世兴建,完成于1700年。
[2]德语,此处意为“我能请您跳舞吗”。
未完待续……
(文中涉及演员形象借自网络,请勿对号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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