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艰难选择与万分幸运〈康復記〉三
肠镜检查前一天,我和一个要和女同事在卫生间碰到聊起,我明天去做肠镜检查,她安慰我说,你没事的,你看看你的脸,看上去这么精神,体重也没忽然下降,我自己也仔细端详起自己来,脸色蛮好,身材不胖不瘦,自己也不好意思说自己会是病人。我也被自己的外表所欺骗。而我的家庭医生在我出现背疼腹泻等症状时做了血测,B超就是没有想到我需要做个肠镜,也许也是他的自以为是,那就是肠癌应该是老年人的病。
肠镜检查我也被全身麻醉,醒来先生已在身边,一看墙上的钟,竟然过了几个小时,像做梦一样,然后起身后发觉床单上有好多血,我一下子预感到大事不妙,我和先生说结果肯定不好。过了一会儿,医生走进来,果真拿出一张彩色打印图片说,检查结果不太好,虽然是预料当中的,不过我还是不相信。医生说,情况还并不是很糟糕,大概是两期三期这样,而且肿瘤的位置也不是很差。
我和先生一路上默默无语,我现在的身份完全变了,我被这顶新帽子压得喘不过气了。回到家看见婆婆迎了上来,想到以后年迈的婆婆将要更多地照顾家庭的饮食,我一下子泪水涌了上来,说了一句检查结果不好,就匆匆走到楼上卧室,扑在床上哭了起来。我几十年没有这样哭过。
晚上我怎么也睡不着,后来终于迷迷糊糊睡着了,但做了一个噩梦。梦见我家祖母,我们家里人习惯都叫她老太太。老太太一言不发手里拿了一张车票。这个梦做得我一阵阵难受,孙女里面,我的祖母真的是最疼我。因为我是她一手带大的,她曾说过冬天睡觉时,她怕我脚冷,经常把我冰冻的双脚放在她的肚子上,我从小她去哪,我就跟着去哪,老太太临死前一年,她还对我说,她最不放心的人就是我,因为我要去远方。我知道她爱我,想我,但她怎么可能在我这么年轻的时候就要找我去陪她呢?老太太,您要救我,您一定会救我的。
家庭医生给我们推荐的手术医生就是那个给我做肠镜的那位女医生,我上网查了一下她的信息,她是以前是无国界医生,刚来加行医没几年。我们就直接向医生表达了我们想去多伦多大医院治疗的想法,不料平日看上去很温和的我的家庭医生很严肃地带有警告的口气说,如果你们这样做的话会使你的病情延误的。现在,他看上去比我还急,好像不马上看刀我立马就会死去一样。早干吗去了?
我检查看病的这家医院是我们镇上唯一的一家医院,我对它很失望,我看了超过至少三次的不同医生,他们都给了我错误的诊断,特别是那个急诊室一口咬定我得了痔疮的,简直是既简单又粗暴。我真怀疑他每天来上班就是打打卡,充充数的。
过去的十几年来,每年指标都正常。好像每年的身体检查看不看也一样,因为很多病人都不是医生查出来的而是病人自己察觉到的。
其实当初我生小孩的时候。他就犯过一次错。当时我生好小孩回到产房不久,看到小儿子被推出,我就查了一下他小车上的我儿出生名牌,他的身高被标出只有37厘米。我惊了一记,难道我生了个侏儒,因为我大儿子是51cm ,我忐忑不安,考虑到我怀孕中发过高烧,吃过药,立即陷于惶惶不安恐惧中,家庭医生过来看我,我担心地问,我的儿子身高怎么才37厘米,他说,新出生贝贝,这个高度也属正常。我听了,还是担心。第二天,我的开刀医生来看我,我问了同样问题,这位医生马上站立起来肯定地说,护士量得不对,他马上叫护士重新量了一下,果然他们给他的高度搞混了,我又惊又喜又气。其实东方和西方的小婴儿出生时他们的身高是相差无几的,差异是以后的事。
真是一个大兴的不靠谱的医生,不过我想,我一直健康不大会生大病,他态度又和善,也就没有想到去更换这个经验不咋地的医生,谁知这为我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十几年后差掉要了我的小命。
选择一个好的家庭医生真的很重要。我的小儿子出生的时候不是很活泼,没精神,爱哭。我们也找不出原因。 就是一次例行检查,小儿子的儿科医生马上觉察小儿有小肠气,一岁多的时候动了手术,以后小儿完全变了一个人,聪明活泼可爱。
反正我现在就是反向操作和家庭医生对着干,他已经失去了我对他的信赖。我决定还是碰碰运气去大医院看一下,同时我们决定把我的情况告诉了上海兄妹家,爸爸妈妈除外。哥哥路道粗,朋友多,妹妹以前就在医院上班,信息广。
接着全身C丅检查报告也出来,腸腺癌三期,中分化,肺部情况完全干净,肝部有点小点点,太小,看不清楚。
上海家人听到我的消息心急如焚,催我赶快回沪治疗,我们这里的等候的慢速度,他们也知晓。家人已经帮我找了一个著名的中山医院里的医生。哥哥说你们只要人尽快过来,别的都不用准备。妹妹也问了好多同行。但他俩问出的方案截然不同。一个倾向于先开刀后化疗。另个则相反。
想到回上海,我马上就可以得到治疗,速度的确神速,但这个治理过程又是漫长的。要瞒着父母是件不可能的事,万一让他们知道急出病来,那就乱上加乱。肯定上海加国4个家庭乱成一锅粥。再加上老公竭力希望我在加国治疗,他觉得把一个病妻推回娘家是不负责任的,而且他说,你不想让儿子们与你在一起吗?
我一想到我儿子,眼泪就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我在读初高中的时候,我除了专注我的学习,没有别的亲人们生老病死的大事需要我操心。但他们在本应无忧无虑的年纪却要忍受他们深爱的妈妈的遇上大病突然侵肆的磨难。
先生说我们打电话给Princess Margaret Hospital 试试,看他们能否很快接手我们。先生拨打了肠道部门,他们问了我的资料,然后说,让我们等下一步通知。
当时还在等MRI 结果。而且Victoria Day 既将临近,我也不抱希望能马上被得到诊治。谁料,节后第一个电话就是来自医院的,他们叫我下个星期的某一天带好所需资料与测试结果去和医生约见。
真没料到,从打电话到他们受理我的病例,好像只化了一个多星期。我马上告诉了上海家人,决定在加治疗。说干就干,6月份,医生就正式开始治疗我。我也不知为什么这么幸运。
后来我问了我一个做医生的同事的女儿,她这么说,因为你的病情说重不重,说轻不轻,你又年轻,这种病人是最受医院及医生欢迎的,因为最有希望被治愈。医生医院也希望看到最成功的病人治愈的病例。
我不知道她这种说法对不对,但真的就是加拿大的医生护士救了我。
但我又是何时从三期转入四期的呢?
我以为我回不了我梦萦魂牵的家乡,二年后,我站在上海街头,看着这既熟悉又佰生的街景感慨万千。
我太想上海了,现在回不了家,我家人经常发些上海街头的视频与照片给我。太想上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