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幾張照片來說說我哥哥
我哥經常手攙手帶我老媽(他稱老太太)去外麵去白相
我爸媽多年輕啊!我媽捏著我哥的手
我有個妹妹沒有姐姐,我很中意我爸媽的無心安排,天然渾成,我未曾想過我希望有個姐姐,倒不是想要做大姐大,而是我已經有一個大哥大,我的幸福與貪心不能太多。
這次回上海我看見一張距今超過半個世紀比我年記還老的照片,感慨萬千。 風華正茂的那對俊男倩女當然是我的爸爸媽媽,那時的他們比我們現在還年青。那個眼睛大大的女孩不是我,她是我的表姐。她從小就喜歡裝神弄鬼嚇我姐妹倆,有次騙我們說吃飯吃不幹淨,掉米粒,老天爺打雷的時候要被雷公公一把揪到天上去的,害得有那麽一段時間,我與妹妹一聽到雷聲就毫無遲疑地迅速地往大床底下鑽。
這個不到一歲的穿著海軍衫、提著小天鵝的小男孩的就是我的親哥哥,不要看他照片上胖嘟嘟的,小胖臉看上去比我爸的臉龐還大,其實他生下來隻有可憐的4斤半,瘦骨伶丁的。當時那個滿臉稚氣的護校剛畢業的助產護士小心翼翼地抱著全身皮膚皺褶層層的我哥,不加掩飾地通知我媽道"儂生了一個小老頭",這個"小老頭"後來在暖箱裏呆了幾天。先天不足後天倒沒失調,他後來倒也長成身材挺拔適中,相貌堂堂的健康男子。
我哥貝貝時就觀察敏銳,眼觀四路耳聽八方。有次一個下雨天,我媽及一歲多一點的他一起乘公交車,臨下車時他欲言又止、戀戀不舍賴著不讓抱,我媽以為他想撒無賴,隻是他頭一搖,臉一扭,嘴一挪,手一指,原來是我媽忘了拿掛在椅背上的雨傘了,那個後來做到椅子上的人也沒有注意到,他悶聲不響。
我阿哥記憶力學習力模仿力表現欲特別強,別人一逗他,他不管何時何地就會說唱開來,他一人扮演多人角色,拿腔拿調自問自答:怎麽臉紅了,精神煥發。怎麽又黃了,防冷(現在要防塵了)塗的蠟"。還常常不怕羞地說著答著就情不自禁地引吭高歌起來:"臨行喝媽一碗酒,渾身是膽雄赳赳",聽的人越多他也就越沒完沒了,娛己也娛人。小人嘛,多人來瘋。
聽老人講三歲看到老,正是。我哥考試成績總是徘徊在年級第一第二名當中,學霸一個。就像每個月我家總會收到一張水電費單子一樣,每學期結束也總會收到一張"德智體全麵發展的三好學生"的彩印紙張,當然是我哥的,我總是在全麵發展與積極分子內圍與外圍中苦苦掙紮。小學同校的時候,隻要教過我哥的老師們都對成績總不能名列前茅的我姐妹倆也沒有緣由地滿心歡喜,愛屋及烏,肯定和我哥是逃不了幹係的。
我阿妹天生乖巧眼眀一直聽從擁護阿哥,我兒時強頭倔腦,有時要和我哥吵,一次我一生氣,一言不合就把他的寶貝一一一輛玩具小火車從樓上摔到樓下。我一度還想拉籠我妹另立山頭,但無數次事實證明我哥是敏智的,高瞻遠矚的,在關鍵時刻總是指點迷經,故我與妹在後來的成長路上一心一意跟哥走。爸媽經常對別人顯擺說我們三兄妹從小到大,學習工作生活一點也沒讓他們操心。他們也太過獎了,我們又不是野草閑花,無人澆灌就能茁壯成長,但大阿哥起的正能量正作用倒真是潛移默化地發生作用,雖然我們姐妹倆有時覺得他比爸媽還囉嗦,管得還寬。在我們的學習,工作,婚姻,我哥哥總要插上一腳,為我們授業解惑,指點迷津。聽嫂嫂去年說他們正資助一個貧苦山區大別山的一個小朋友。
記得兒時讀書時在漫長的原可隨心所欲的暑假裏,我和妹妹卻經常在玩跳得興致勃勃的時候意猶未盡地被我哥叫回家。爸媽全日製上班沒那麽多時間管我姐妹,他認為作為老大有義務幫爸媽給我們敲敲木魚,敲敲警鍾,要我們多讀書不要臨時抱佛腳,我哥講:"學好本事讀好書,以後做啥隨便儂"。
我哥走路一向大步流星,步履輕健,看上去總是意氣奮發,躊躇滿誌。以前一個整天不務正業,吃飽了沒事幹,喜歡給人算命的從我哥穿開襠褲時就關注他的鄰居就對我媽慎重而肯定地講:"倷兒子以後是做官的"。其實我爸媽最期望的就是我們仨個身體健康,學以致用,工作順利,家庭幸福。官不官無所謂,但我哥也許天生就有領袖資質,當然也應了巜論語》裏的一句話:學而優則仕。他確確鑿鑿給爸媽帶來了這????bonus. 他從上海某總局裏科員做起,然後處長,一路紮紮實實,穩穩當當地走著,爸媽攔也攔不住,直到44歲做了集團上海某總局的副局長,升遷步子才開始停滯,畢竟上升空間有限,高處不容人多,他們的局長還是空降的呢。但他為做一名技術,金融,管理等全方位複合型人才一直孜孜不倦的好學與進取的態度,一直是向上的。我哥也是種瓜得瓜 種豆得豆,天道酬勤。現在他又接受了新的挑戰。我哥在我眼裏就是這種有著二把刷子,走到哪裏都能幹活的能人。
當時80年代末90年代初,好多美加法等歐美企業紛紛在上海成立分公司或辦事處,我哥英語及與人際溝通能力不錯,再具備專業技術知識,自然是他們感興趣的那種人,他曾在接受與不接受中傍徨掙紮,但最後還是沒有"身在曹營心在漢",相信自己的判斷力,對單位忠心耿耿,踏踏實實地上班。這次回國得知,由於國內的政策與環境,有的外資企業不得不瘦身縮減公司規模,有的已賺得缽滿盆滿完全收回投資,連根拔起,打道回府。我一親戚就因此被迫離開了工作20年的外資企業。馳隙流年,恍如一瞬星霜換。
有次回國,我們一家逛街,經過我哥上班的那座近百年的有著英倫古典建築風格的外部輪廓看上去宏偉壯觀的這幢大樓時,我7歲左右的從小就觀察力特強的小兒心血來潮地說要去看一下舅舅工作的地方,參觀完畢,小兒帶著羨慕的口吻說:"舅舅一個人辦公室這麽大,他一????人桌上就有6個電話機"。我鼓勵小兒:是啊,你現在要好好讀書,以後你也會這麽神氣的,也會擁有這麽多電話機的"。
我們這次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閑,三家聯合周未去了寧波,哥哥的公事電話還是跟蹤而來,持續不斷,休息天也不讓人休息,做一個舉足輕重有一番事業的有用之人也是人生的一種選擇。世界離開他也照樣轉,但他隻想參與其中,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人各有誌,燕雀安知鴻鵠之誌呢?我得過且過,庸庸碌碌。他總是在學習工作忙碌當中。哥家裏有一個相當於一麵牆那麽大的"頂天立地"的書櫃,裏麵早已放滿了各種各樣的書籍。外麵還到處堆積了書報。說來羞愧,我真的好久沒有去聞書的芳香了。
上海男人一向體貼人微,但做事也是有規有矩,我哥也不例外。哥哥每天上下班都有他的專職司機接送。有次我們外地回來,夜晚的上海下起了瓢潑大雨。地鐵站離家平日走走也就20分鍾,那天周末天氣惡劣叫車困難,歸心似箭的我們等了半個多小時也無人理睬,家就近在咫尺,我們隻得仰望。我哥並沒有叫附近的他的駕駛員幫一下,就我們所知的,他做事一向公私分明,他說他邊順路找車邊回家去開自己的小車來接我們,天助我們也,他半路終於叫到了一部滴滴車,一把雨傘擋不了傾盆大雨,當時我看著在雨中奔跑已滿身濕透的哥哥好生敬意。
我哥在欣賞我老媽用他以前他給她買的傻子相機拍的照片。
孝順父母,兄妹互愛。愛護下一代一直是我家的主旋律。我哥最被大家津津樂道的還是他的孝,"百事當以孝為先",給我媽配置愛派,買便攜式的小收音機,讓我媽放在口袋裏走到哪可聽到哪。經常陪爸媽上公園。有一段時間,我哥嫂與爸媽分開住。每天晚上除非有事太晚,否則總要到他們那裏去看看聊聊天。現在爸媽年紀大了更不放心了,很多時候與爸媽同住,早請安晚問候是每天的必需步驟。有時覺得哥與爸媽的關係就像魚和水,誰也離不開誰。
我與妹當麵稱呼我媽叫"姆媽"背後稱她叫"老媽",我阿哥不知何年何月人前背後一律稱媽叫"老太太",這個稱呼為何而來。我一直以來都沒搞懂,也沒問,但他叫時的對媽親昵的口吻,被無端叫老二個輩份的我媽也挺受用。碰到休息天,我爸一向神出鬼未,獨自行動,且不好遊山玩水。,我哥嫂就帶上有團隊精神的老太太外出逛街,我哥總是忽視一邊的嫂嫂,圍著我媽團團轉,他攙著媽媽的手就像小時候媽媽攙著他的手,緊緊的,熱熱的。平時走路快得像一陣風似的哥哥總是耐心地配合著老媽遲緩的腳步,慢慢而行。老太太也像溫柔可人的小鳥一樣依戀著哥哥。有次,我看得實在溫馨,偷偷地拍下了他們的背影。
愛是我們家裏的凝聚力、向心力。我爸媽潤物無聲地愛著我們,自出生就給我們仨一個普通的"城堡,"但那裏永遠都充滿了親情,充滿了溫暖。順境中我們享受親情環繞,互相關愛而又波瀾不驚的平凡生活。逆境中我們不管風吹雨打,路途險惡更加抱團取暖,同舟共濟。
前幾年我媽做了手術,去年有高血壓但身體還算好的父親健康出了些問題,嫂嫂也不舒服,我妹為照顧他倆,老毛病又犯了(腰痛),孩子們都在外麵念大學,真是老的老,病的病,雖然請了看護,全家也是亂得一團糟。雪上加霜的是我哥當時又必須去外地學習一個月。他每個雙休日來回飛上海,照顧家人無微不至,精疲力竭。工作上的壓力他能得心應手地去處理,但對家人健康的擔憂時時讓他夜不能眠,我們都明白,他熱愛他的工作,但他更看重家庭的親情,更在乎親人的愁苦,二個月瘦了十多斤。但他安慰我們他會調節自己減輕壓力,比如通過聽音樂,唱歌及跑步等,這些也是他小時候就有的愛好。
親人的身體狀況家人全都瞞著我,因為家裏人知道我當時自己也摔得夠嗆。這次回去我知曉家裏曾度過的那段艱難時刻時我卻置於度外,我想哭。我的哥妹就是這樣,總是等家裏一切轉危為安,風平浪靜的時候才讓我了解所發生的事,現在聽他們說得描淡寫,雲淡風輕,但我能想像他們那時心裏的揪心與煎熬。我總是慚愧與遺憾不能像兄妹一樣在爸媽需要的時候在他們身邊,而我哥妹總理解我,安慰我,他們講他們比我更幸運更幸福,因為他們有父母在他們身邊,想見隨時見。
款款親情,濃濃關愛,與生俱來,血脈相連,我們兄妹之間的這種感情什麽也分割不了。我有個甜心妹妹,我還有個這樣的哥哥,我的幸福不能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