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山日记（8）之4月2日
四月二日
今天的天气很好，不冷不热，风轻云淡，阳光明媚，是个户外活动的好日子。早上贪睡了一点，没有出门跑步就开始工作。单位的同事，还在逐渐适应在家办公的节奏。我常年远程工作，早就习惯了足不出户的生活。打开电脑，卧室，饭厅，客厅，甚至洗手间，只要有网络，我就能工作。而我那些在马里兰州的同事，还时常不在状态。每当我抱怨回邮件太慢，他们的理由总是尚不适应在家办公的节奏。解释完，还不忘抱怨一句：“我们不像你一样习惯了在家工作！”
在家工作最大的挑战就是平衡工作和生活。我们的团队兼顾研究和开发。对我而言，不管是在办公室，还是在家里，一大半的时间用在思考问题。老板曾经问我，一天在电脑前工作几个小时。我说两三个小时。老板问，其它时间呢？我说，除了和同事聊天，就是四处转悠。老板很高兴，她说工作就应该这样做。同事之间的聊天讨论，不但可以增进感情，更可以交换想法。讨论之后，一个人出去转转，刚好汇总信息，厘清思路。解决一个复杂的问题，最关键的一步可能就是一个方程，几行程序。完美的解决方案，不是枯坐在电脑前就能憋出来的。在家工作，除了安排好的在线会议，我还常和同事电话聊天。只要不开视频，可以坐在沙发上，可以躺在地毯上，还可以卧在草丛里，这就是在家工作的便利，工作已经成了生活的一部分。
我家有一条狗，因为毛色的缘故，我们叫它“巧克力”。此外，它还有很多昵称，比如“阿力”、“力力”、“Chocho”、“臭臭”和“傻狗”。叫哪个名字，取决于我的心情和它的表现。居家令以来，阿力出门遛弯的距离大大缩短。以前它的运动量，最少是和我跑步4公里，走路的距离还不算。最近遛弯太少，它总是粘着我，不放过任何一个出门的机会。上午我到院子里打电话，阿力也溜出房门，跟了出来。其实我家后院很大，四周有铁丝做的篱笆，狗不需要拴着，可以在院子里到处活动。可是，阿力一直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我身后。看样子，是在逼我带它出门。我坐在院子里的野餐桌旁继续打电话，阿力就跳到桌子上，一边用头蹭我，一边用哀怨的眼神求我。
中午12点，电话会议终于结束。我摸着阿力的头哄它：“外面都是病毒，不能出去。”狗不吃这一套，耷拉着尾巴哭丧着脸看着我，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你个臭狗，院子这么大，就不能在院子里拉屎？”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我开始训它：“为什么一定要到邻居家门口才能拉屎呢？”狗不为所动，继续哭丧着脸。没办法，我只能跟它说：“听话，Chocho！咱们就遛一小段，你走几步就赶快拉屎！”狗的坚持，换来了胜利。
我一边牵着狗走路，一边查看微信。一个住在Durham的朋友发来的消息吓了我一跳。在一个叫作“PruittHealth”的养老院里，有一位老人因为感染新冠病毒进入杜克大学医院治疗，一位员工也出现症状，目前在家自我隔离。从谷歌地图查了一下，出事儿的养老院距离我家5.4英里，开车十分钟。每次我去那位朋友家，都要从这个养老院旁路过。朋友在微信里惊呼：“狼来了，已经到身边了！”的确，狼已经冲到身边了，群里其他朋友也这样应和。大家纷纷发言，但是结论只有一个：“深挖洞，广积粮，少出门。”
我再无心思遛狗，也不清楚阿力是否已经把屎拉在邻居家的树丛里，就急着把它拽回了家。家中有粮，心中不慌。可是到底有多少存粮才可以高枕无忧做地主呢？我不知道。我决定，立刻去附近的超市Harris Teeter走一趟。现在出门，是一件大事儿。第一步，我找了一身“脏”衣服。反正从超市回来，衣服必须得清洗。这身衣服前两天割草穿过，刚好穿出去买菜，回来就用热水洗。第二步，就是准备好口罩，手套，和酒精喷壶。第三步，就是把我的Glock43别在腰间。Glock43是携弹量6发的防身用手枪。携枪并不是因为危险，而是我喜欢枪。趁着现在人们有点小恐慌，抓紧机会证明枪是好东西，以后再买枪就没人拦着我了。
Harris Teeter坐落在一个小型购物中心里，距离我家只有5分钟的车程。整个购物中心，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家店铺还在营业。Harris Teeter门口停着不少车，顾客流量和平常差不多，而其它店铺门口，绝对算得上门可罗雀了。为了少遇到别的顾客，我把车子停到了一个相对偏僻的角落。从车窗向外望去，绝大部分的顾客仍然没有戴口罩，超市的员工也没有戴口罩。偶尔一两个戴口罩的，都是年纪很大的老人。我把口罩蒙在脸上，犹豫了好久还是摘了下来。我倒不是担心戴口罩会引起不友好行为，甚至是暴力攻击。在教堂山这个地方，人们都很友善。就算他们不喜欢，也不会攻击戴口罩的人。超市的员工一整天都要和人打交道，由于防护用品的缺乏，他们也没有戴口罩，属于“裸奔”状态。或许现在不戴口罩，是对这些需要戴口罩却没口罩可戴的人算一种道义上的支持吧，我当时这样想。
在同学微信群里，有人转发过一篇文章，说美国已经进入混乱状态，警察在超市门口放任人们抢劫而不加干涉。我不知道这篇文章说的是哪里的事情。反正我在教堂山看到的，仍然是有序而祥和。超市不但为顾客提供消毒纸巾，更有员工在门口用喷雾器给购物车消毒。在超市里，顾客们尽量彼此拉开距离。在过道里相遇，人们也都相互礼让。如果迎面走来的是没戴口罩的老年人，边上的顾客会远远地让开。面对新冠病毒，老人的风险更大，人们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老人提供方便。超市里货物充足，蔬菜、水果、牛奶、鸡蛋、猪肉、牛肉、鸡肉和海产品的价钱，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国内的亲朋好友们，请不要担心我们买不到菜，吃不起饭。更不要担心我们的安全，这里不但竟然有序，而且尊老爱幼，一切如故。如果非要说出什么不同，那就是现在超市里有浓浓的消毒水气味。
结账离开超市，我推着购物车走到车子后面。在打开后备箱装货之前，我掏出酒精喷壶，把每个购物袋里里外外都喷了一遍。由于没有戴口罩，心里多少有点顾虑，于是冲着脸喷了一通酒精。喷完脸还是不放心，又冲着鼻孔喷了一通。说实话，这种消毒办法真不怎么样。睁开眼睛，酒精流入眼睑，眼睛先是涩涩发痒，然后火辣辣的疼。鼻孔里喷入酒精，一股酒味儿直冲肺腑，呛的我晕晕乎乎，有喝醉酒的感觉。虽然自喷酒精带来了身体的不适，但是却消除了心理的疑虑，也算是值得了。回到家里，在把货品搬入屋子之前，又拿酒精里里外外地喷了一遍。
购物一次，一小瓶酒精基本用完。在新冠瘟疫横行的日子里，消毒酒精成了紧俏商品，常常脱销。谁家里要是有几大桶消毒酒精，可能比银行里存着几百万美元还实用。不是有姑娘曾说，宁可坐在宝马里哭，也不坐在自行车上笑吗？若那个骑自行车的说，他家里有几百桶酒精，说不定小美女就从宝马里跳出来，哭着喊着要坐自行车了。当然了，若宝马车里塞满了酒精，那必然有数不清的小姑娘往里面挤了。
睡觉前，查了一下。今天美国确诊病例245,618人，北卡罗来纳州2,041人，马里兰州2,331人。纽约州仍然在榜首，有92,743人，远远超过了中国的全国确诊总数。病毒流行，出门一定注意防护，希望人人安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