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儿闯天下 44。被读书耽误的生意人

豆儿到北京的第二天就开始审稿了。导师给豆儿带来了 Dr. Brown 和伽马射线的联系地址。豆儿当天晚上就给他俩分别写了信，并附上了自己的最新研究成果：低谐波失真正弦波信号源分析。

 

接下来的日子是紧张充实和愉快的。豆儿白天全身心地投入到审稿中，晚上和老师师母师兄弟们一起去学校食堂或校外的小馆子吃饭。把离婚，郭队，还有那小小的单身宿舍暂时完全抛到了脑后。心中只盼着能早日接到国外的回信。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审稿转眼就结束了。最后一天，在中科院研究生院工作的师哥汉民要尽地主之谊，邀了师妹豆儿和师弟冬林进城去全聚德吃烤鸭。师兄妹三人啤酒烤鸭吃了个酣畅淋漓肚儿圆，走出全聚德时天色已暗。三人吃得太饱在大街上溜达，走到正阳桥时，正赶上夜市出摊儿。师哥说：“豆儿也许很快就要出国了，正好逛逛夜市，师哥给你挑件儿小礼物做纪念。”师弟冬林也附和道：“好主意，我也想送师姐件儿礼物。”

 

在夜市上，豆儿看到一个地摊儿上卖羽绒背心。大红和纯黑两种尼龙面料，式样时髦做工精致像是外贸出口的。但羽绒较粗，摸起来有硬梗儿。价钱非常的便宜，十二块六一件儿。豆儿给自己挑了一件大红的，给师哥师弟一人挑了一件黑的。三人当场穿上觉得即暖和又帅气。

 

豆儿离婚时净身出户，手头很紧。兜里虽然有爸爸给的五百块钱，但早已自立的豆儿不想因为离婚而失去独立。豆儿对服装一直很有感觉，觉得把这些羽绒背心带回武汉价钱可以翻倍，就动了心思。

 

和师哥师弟一说，俩男人一拍胸脯：“买吧，我们帮你送上火车。”

 

豆儿一通讨价还价，最后以十块钱成交240件，说好明天去卖主家交钱拿货。那时研究生的工资也就200多块钱一个月，师哥和师弟倾其所有给豆儿凑够了两千。第二天三人一大早就打的去了卖主的家，装了两大蛇皮袋羽绒背心。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一车直接拉到了北京火车站。

 

豆儿在侯车室里借铁路电话打给了弟弟小辉。在小辉的关照下，他们被允许提前进站。汉民和冬林两个书生连拖带拽地把蛇皮袋弄进了月台，累得满头大汗，完成了他们这辈子最重的体力活儿。多年以后豆儿在英国见到师弟冬林时，两人聊起了那个清冷的早晨。三个中国顶尖大学毕业的博士，坐在蛇皮袋上讨论物理学，真是恍如隔世啊！

 

火车进站后，趁乘客们还没被放行，师哥和师弟将两个大蛇皮袋抬上车塞到卧铺底下才依依告别。正是因了师哥师弟为豆儿两肋插刀的友情，豆儿后来有了机会，邀请了师兄汉民去加拿大访问，帮助了师弟冬林去英国。这都是后话了。

 

火车上的硬卧对面而列有上中下铺，其余五个乘客，四男一女相陆续上车入座。春运期间能买到卧铺的都不是社会底层的人。豆儿打量着这五个乘客，一对儿中年夫妇，看上去都像是机关干部。一位老者知性儒雅，像个做学问的人。剩下两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一个英俊腼腆。豆儿注意到他的十指修长，指甲修的干干净净。豆儿对指甲整洁的男人有好感。另一个大大咧咧咋咋唬唬，像是跑江湖的。

 

豆儿对大家抱歉自己的蛇皮袋几乎占用了床下所有的空间。看着柔弱文雅的豆儿，江湖客忍不住好奇地问：“这两个大蛇皮袋都是你的？”要知道那年月，蛇皮袋子可是二道贩子的标志。

 

“嗯。”豆儿笑咪咪地点点头。

 

“里面装的是什么？”素未平生的江湖客不客气地刨根问底。

 

“你猜。”豆儿优雅的笑容里藏了一丝顽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