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罗马(4)：残破背后的光芒

随着古罗马帝国的崩溃，时间就为古罗马广场敲响了丧钟。从帝国消失的那一刻起，残败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它。3世纪的熊熊大火和接踵而来的地震摧毁了它，5世纪的外族野蛮侵略让它雪上加霜，中世纪对广场石块的肆意掠夺让它逐渐变成了奶牛牧场。这些暗淡无光的岁月可以摧毁古罗马广场和罗马的“身体”，却无法摧毁罗马的荣光。虽然它是狄更斯笔下“颓败、倒塌、一片废墟、沉睡在太阳底下的罗马”，但它深沉的魅力和厚重的气息却如温暖而不炙热的夕阳，随时随地会向我们扑面而来，让我们把对东方传统文化固有的“大团圆”式结局转化为对它悲情怀古的基调。在此基调上，我们缅怀它的繁华，迷恋它的残破。

图拉真广场

除了残破的斗兽场和古罗马广场废墟外，在罗马城内还有一处大名鼎鼎的残破之地，那就是以罗马帝国五贤帝之一的图拉真大帝命名的广场(Trajan Forum)。这位大帝虽然是罗马帝国君主中第一个出生于意大利本土外并不拥有皇家身份的皇帝，但他却在在位期间，把罗马帝国的疆域扩张到历史上的巅峰。

占地面积差不多有8个足球场大的图拉真广场跟两所巨大的图书馆和两座宏伟的大会堂、以及至今还耸立在废墟上的图拉真胜利纪念柱和一排排雕像组成了图拉真大帝执政期间全城最壮观的景区。因整个建筑群需要巨大的混凝土原料，帝国不得已把建在“七丘“之上的罗马中的两丘夷为平地。

图拉真广场

图拉真广场

这个为庆祝图拉真大帝攻下罗马尼亚疆域而建的广场，由叙利亚建筑师设计，因而参照了东方建筑轴线对称的特点。正门三跨的凯旋门，形成了广场的纵轴线。进门小广场两侧的半圆厅，形成了广场的横轴线。在纵横轴线的交点上，是图拉真的镀金骑马青铜像。广场的底部是被之后君士坦丁大帝用作基督教教堂建筑布局原型的乌尔比亚巴西利卡，这座以图拉真全名命名的公共建筑也强调了它的轴线和广场的垂直关系。

除了对称的轴线以外，广场还作了多层纵深布局，这种纵深多层次布局来自叙利亚的传统。整个广场在近300米的深度里，布置着不同层次的建筑物。室内室外的空间从纵横到大小再到开阖最后到明暗都相互交替，雕刻和建筑物也错落交替。这种高强的对称空间，有意思的序列和流线，及有意识地利用一系列的交替设计手法酝酿了建筑艺术高潮的到来。而建筑艺术的高潮，也就是对皇帝崇拜的高潮。

图拉真广场

图拉真广场

当帝制建成后，罗马皇帝渐渐汲取了东方君主国的习俗，建立起了一整套繁文缛节来让子民崇奉皇帝。当图拉真攻陷凯撒大帝久攻不下的罗马尼亚时，这位罗马历史上最强有力的皇帝之一几乎要把对皇帝的崇拜宗教化。它不吝钱财，在宏大的图拉真广场旁的小院里修建了标榜它武功盖世的图拉真柱。在如此小的院子里，差不多有30米高的柱子拔地而起，迫使人们不得不油然萌生对皇帝的崇拜之情。

历经近两千年的血雨腥风，图拉真柱依然不朽，高高伫立在广场旁，让我们不禁惊叹，罗马帝国时期的建筑水平，到底到达了怎样的巅峰？虽然顶部的图拉真雕像被换做了中世纪时的圣彼得雕像，但整个柱体和柱身，都完好无缺。而柱身上的精美浮雕，更让我们赞叹连连。

图拉真广场

这个由20块直径四米的大理石砌成的图拉真柱，绕柱23周。190米长的浮雕，以编年史的顺序，按故事情节，像一整幅连环画呈螺旋状盘绕而上，刻画着罗马军团与今天罗马尼亚境内达西亚人作战的场面，及部队迁移、军营和大使馆的建造、牺牲者的祝词和达西亚人虐待罗马囚犯的场景。人物密集，雕塑繁复，被认为是古罗马雕塑的绝佳范例，也是在纪念重大胜利时，首次出现的古罗马雕塑装饰。在这之后，欧洲开始流行以单根柱子做纪念柱。

为了夸张柱子的高度，浮雕带渐上渐窄，如想细品上部的浮雕，可以通过左右两侧的图书馆屋顶，近距离观赏图拉真的丰功伟绩。图拉真大帝为了搞个人崇拜，真是无所不及地细致入微啊。这细致入微，还表现在雕刻技巧上。它不仅混合了某些希腊艺术的特殊元素，还用柔和的雕刻法描绘场景，去创造出非常微妙的明暗对比效应。

图拉真广场

图拉真广场

在这个罗马最后一个帝国议事广场的旁边，是图拉真大帝为迎合市民，建立的当时最大的图拉真市场。弧形建筑的市场有几层楼高，即使在今天这个市场也是很大的购物中心。据说，市场内约有150间店铺，所卖物品包罗万象，不仅有关于百姓民生的食品和商品，还有裁缝店和修鞋匠，酒馆，也有妓院。罗马人的当年社会真是丰富多彩啊。

虽然在罗马的帝国大道两侧都曾是罗马最恢弘的建筑，但如今，斗兽场、罗马古广场、图拉真广场和紧邻的为歌颂屋大维伟业的奥古斯都广场及凯撒广场的繁华已丧失殆尽，只剩下残破、毫无艺术感可言的废墟。这些像巨大露天博物馆的建筑物的千年残骸，无时无刻不在提示我们，千年古国的歌舞升平和血雨腥风早已随着日升日落，人来人往，岁月变迁而飘远。可是，“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它一段段的故事，都化作一束光，照亮了历史的天空，滋润着欧洲和现代西方文明，即使是非成败转头空，但夕阳依旧在，夕阳依然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