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儿闯天下 43。革命干部的神秘出身
豆儿记得那个胡教授是个四川人,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丑不俊。浑身上下没一点儿特色,只除了眼神儿。平时半眯着,给人一种心不在焉的感觉。可一但认起真来,就全睁开了。那眼神凌厉如刀,波长极短,穿透极强,携带高能量,仿佛一眼就能割断你体内的DNA链条。
豆儿从来没见过这么凌厉的眼神儿,私地下给他起了个外号叫伽马射线。听到的人都觉得这外号太传神了。没几天就传到了伽马射线的耳朵里去了。伽马射线说这个外号不错,比我上大学时的外号好多了。待同学们问他那时的外号是什么时,伽马射线给我们讲了这个故事。
伽马射线操着一口改良的四川腔说:“我16岁那年,从四川的一个小县城考进北京上大学。一步从小山城跨进了大北京。步子迈大了,容易扯着蛋。”男生们一阵哄笑。豆儿已经习惯了物理系基本上全是男生的环境。他们有时候开玩笑说漏了嘴,豆儿从来都是豪爽地跟着大伙儿一笑了之。从不矫揉造作地计较。
伽马射线很快意识到说漏了嘴,不好意思地对豆儿说:“对不起,有女生呢,原谅原谅。”豆儿一摆手鼓励地说:“没关系,继续。”
“那时候的我懵懵懂懂地啥也不懂,就一个十六岁的乡下瓜娃儿,还偏要神戳戳地自做聪明。简单的像根嫩葱还想装老道。刚开学时班长让填表,表上有一栏是家庭出身。我想起当初进县一中上学时,我姑妈告诉我要为人低调。呵呵,我姑妈是县委书记的老婆。所以我就没敢写我父亲的官职,而是填了个“革命干部”。表格交给班长的时候被人看到了,于是就有同学猜我父亲到底是个多大的官儿。”
看着我们都大眼瞪小眼地听得入神,伽马射线卖关子地说:“北京人什么大官没见过没听过啊。可这革命干部愣是把他们给镇住了。于是有人猜是省长?有人说是部长,还有人说没准儿是个政治局委员?
他们猜完后仔细打量打量我,马上觉得不对劲儿。这小子土里吧唧的根本不像是从大官儿家里出来的!”
“你爸是老红军?”一个同学插嘴问。
另几个马上笑着七嘴八舌地说:“红军那时候最年轻也得七,八十岁了吧。怎么会有个刚十六岁的儿子?”
“就是吗。”伽马射线说:“他们怎么也猜不着,就有人过来问我。可我一直记住我姑妈的话,要低调!就是不说。后来班上一个老大哥对我一直很照顾,他也来问我。我想大哥平日带我不薄,心一软冒挺住,就高调地告诉他了:我爸是公社书记。”
“哈哈,哈哈……”笑地我们前仰后合。伽马射线睁开半眯着的眼睛,一道凌厉的光随之射出。然后眯起眼睛一本正经地问:“公社书记真的有那么好笑吗?从那以后他们都开始叫我“革命干部”。我再想低调也低不成了。”
“你爸真是公社书记啊?”豆儿记得自己当时笑得捂着肚子问。
“当然是公社书记啦。在我们那儿,公社书记是大官儿。何况我姑妈还是县委书记的老婆,我舅舅是公社武装部长。还有我小姨…… 虽然我小姨啥都不是,但是她是县城一枝花。漂亮的很。”
我们又是一阵善意地哄笑。伽马射线解嘲地说:“我那时才十六岁,又没出过门儿。我就想低调一点儿怎么了?我哪儿知道在北京,没人拿公社书记当干部啊!”
自此,我们一帮研究生再没拿伽马射线当外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