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卡西南部一个月也看不够（2）：稀有原始森林-Joyce Killmer Memory Forest
本系列（1）概述了北卡西南部位于Appalachian 山脉南段，临四州交界处，面积不大，人口稀少，但自然资源丰富，美国历史文化底蕴厚重。一个月期间，我们参观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景点，个个都让我们开阔眼界，增添了新知识，有些甚至比我们前五次参观的更为精彩。这些景点可粗略地归为两大类，自然地理生态和人为历史，即美国早期历史缩影。接下几节先叙自然地理生态类。
有些读者可能疑惑：怎么古老的Appalachian 阿巴拉契亚山脉原始森林稀少呢？The Great Smoky Mountain National Park大烟山国家公园内的茂密森林不是原始森林吗？这些问题在我前两次游大烟山国家公园时也未弄清楚。此游才明确地知道，大烟山，大烟山国家公园与阿巴拉契亚山脉南段真的没有大片、大片的原始森林了。
怎么会呢？首先，不是树高，树密的森林就是原始森林。只有那些从未被人类砍伐过，树木在森林里自然地完成生命周期（即从种子萌发，生长，繁殖，死亡，分解），如此般代代传承的森林才是原始的。约1600年前，Cherokee 部落居住在原始森林覆盖的阿巴拉契亚山脉南段。1830年，当时美国总统签署了”印第安人迁移法案”，用武力强行赶走Cherokee部落后，大量早期欧州白人移民合法地移居到此地区，从事各种生产活动，如农耕，伐木，开釆煤矿金矿，修铁路等，砍伐了大量原始森林。导致幸存的原始森林极为罕见。
据资料记载，在 Cherokee 被迫赶走八十多年后（1910 年）此地区超过 70%的原始森林被砍伐。到近一百年时，现大烟山国家公园景区内约三分之二的面积已被砍伐或被伐木作业引起的火灾烧毁，而其它南段原始森林则几乎完全消失。为了抠救大烟山，不少先驱者经过几十年懈地努力，于1940年正式建立了大烟山国家公园。
所以，如今大烟山国家公园内的茂密森林都是次生林，都是在1934年公园成立后近一百年期间生长发育起来的。而公园以外的山脉南段的其它次生森林则更年轻，只有几十年历史。
2. Joyce Killmer Memory Forest 纪念森林
然而，在北卡西南边陲、紧邻田纳西、极为偏辟的山区有一小片（约15 平方公里）幸存的稀有原始森林，Joyce Killmer Memory Forest，简称纪念森林。这片纪念森林从未被人为地砍伐过，是美国现存罕见的最古老森林遗迹之一，能被保护下来，实属不易！
1934年，为纪念Joyce Killmer, 一位年青的美国作家和诗人（毕业于哥伦比亚大学，因其诗作，“Tree” 而闻名，年仅31岁时牺牲于第一次世界大战），Veterans of Foreign Wars of the United States 的 Bozeman Bulger Post 请求美国政府寻找合适的区域为Kilmer 建立纪念碑时，选中了这一小片侥幸免于砍伐之灾的古老温带阔叶林。
纪念林离我们的房车营地虽有六十多英里，因偏僻很多当地人只知其名，未曾拜访过那里。一路上人烟极为稀少，公路沿Fa 国家森林的山脊上上下下，弯弯曲曲，越来越窄。GPS不灵，路标不清，我们开错两次。每次都无法倒车，只好凭直觉，绕大圈。好不容易找到了位于半山腰的小小停车场，只有两辆车。
停车场边的上山栈道约两英里长，呈8 字形，两环路交汇处为纪念林入口处。下环路较缓，沿山脊溪流，长1.25 英里。下环路的一边因洪水关闭，只能从一边徒步到入口处。只见一典型的几亿年的阿拉亚契山脉黑色的花岗岩上刻着纪念碑文，已有些模糊不清了。
我们选择从右向左方向沿上环小道进入了原始森林。虽然坡度较大，但生平首次徒步在跨越时空、真正的原始森林中，兴奋的心情难以言喻。只见林冠遮天，阳光直射不到林下，一棵又一棵粗壮的巨树呈现眼前，比比皆是。
巨树大多高约30米，周长多5-6米，树龄多在超过300-500年。眨眼一看，似乎棵棵都很相似，尽力仰头仰望，也看不清叶片，难以分清谁是谁？
下两张是同一棵大树的雄姿。
不过，这难不倒曾经的野外植物生态学研究者，低头察看林下的落叶，便知八九，再加上树干形状、颜色等差异，识别这些巨树种并不难。
据介绍林中的主要树种曾有American chestnut 美国板粟树、 North Carolina hemlock 北卡铁杉、和Tulip popular 北美鹅掌楸（Liriodendron tulipifera)等，但如今仅存北美鹅掌揪，高耸如云，树干高大笔直，树皮灰白色，皱裂，似搓成股的粗绳，20多米左右才分枝，为绝好的伐木树种。
林中最吸眼的是这姊妹北美鹅掌揪，多威武、霸气、雄壮！
还有这娈生鹅掌揪，象一对恋人相亲相伴相守一生。
下照是北美鹅掌揪幼苗，可清楚地看到其叶形特别。一些中国植物学家认为形如鹅掌，故称之鹅掌揪。
也有认为其叶形似马褂，即叶片的顶部平截，犹如马褂的下摆；叶片的两侧平滑或略微弯曲，好像马褂的两腰；叶片的两侧端向外突出，仿佛是马褂伸出的两只袖子，称之为马褂木。
我们走走停停，左顾右盼，尽情地享受着心灵的满足，幻想着神奇的远古时代，仅3/4 英里的小道我们徒步了一个多小时。
3. 我的鹅掌揪情结
我对鹅掌楸有特殊的情感，因为它联接了我学习生涯、实现人生梦想的几个主要阶段。大学时期，我的植物学启蒙老师在课堂上绘声绘色地讲解鹅掌揪情景深深地印在我脑海里。鹅掌揪为木兰科鹅掌揪属的落叶乔木，是古老的孑遗植物，被称为活化石植物，具一亿年以上历史。曾在日本、意大利、法国的中生代白垩纪地层中发现其化石。到新生代第三纪本属尚有10余种，广布于北半球温带地区。可到第四纪冰期却大部分绝灭，仅残存北美鹅掌楸和中国鹅掌揪(Liriodendron chinense)两种，是世界上最珍贵的树种之一。有些植物地理学者认为它们是东亚与北美洲际间断分布的典型实例，也有植物生态学者认为它们佐证了北美大陆与欧亚大陆曾经通过白令海峡联接的理论。多想亲自见见这神奇的鹅掌揪。
几年后，我来到美国读博，在哈佛生物大楼前惊奇地见到了北美鹅掌揪。虽然是栽培的也让我兴奋不已，特地拾了一片叶，作书签，保存至今。更想亲眼看看野外森林中的北美鹅掌揪。近十年在阿拉巴契山脉南段各地旅游，包括乔治亚、阿拉巴马、北卡、西弗吉尼亚等州，多次见到了分散的、孤立的北美鹅掌揪树，每次都勾起我对大学老师及硕士、博士生涯的一些回忆，都让我沉浸那风云变幻，翻天覆地、气吞山河的亿万年地质时期变迁的魔幻中。鹅掌揪生存下来了，是强者！此刻在原始纪念林中，几十年的愿望实现了，更让我惊喜万分，思绪万千！
此外，虽我多次見过鹅掌揪，可一直不理解其英文名来意。为什么称Tulip popular 郁金香杨和Yellow Popular黄杨呢？好象“郁金香”和“杨”与鹅掌揪有些风马牛不相及。这次查资料才彻底地明白了！原来，鹅掌揪的花形与郁金香花酷似，好象郁金香花上树了。
（至今我还未见过北美鹅掌揪花，来自网上）
（在荷兰郁金香花年展所摄）
此外，鹅掌揪的叶在秋季呈金黄色，远看以为是杨树叶呢。所以，鹅掌揪中文名偏重其叶形，而其英文名则基于花形与叶色。
4. 原始森林也受到生物入侵的危害
纪念林中两原主要树种，American chestnut 美国板粟树和 North Carolina hemlock 北卡铁杉完全消失就是生物入侵造成的。这两美东原主要树种是在一场没有硝烟弥漫，无声无息的生物入侵过程中被全军复灭的。它们的消失令人震惊，可怕，难以置信。
先简单聊聊美国板栗树复灭遭遇吧。此树曾经覆盖美东海岸，北从缅因州，南到密西西比州和佛罗里达州，约81万平方公里土地上总计约有 40 亿棵之多（对，是40亿！），生长在茂密的原始森林中，高达 30多米，周长 3米，誉为东海岸森林之王。可是，在北美生活了4千万年的美国板栗树竟在近五十年内（约1950s) 被一扫而光，留下死桩，濒临灭绝。造成这巨树生态灭绝灾难的竟是一种肉眼无乎看不到的，小小真菌枯萎病（blight）。
原来，约1900s这种真菌枯萎病约附着在从亚州进口的动物皮毛和鸟类羽毛上，进入了美国。真菌极易容易传播，它产生无数更小的孢子随风散布，通常在暴雨时散布各处，还能通过人与动物的脚步带到到森林。真菌首先伤害树皮，进而感染树木, 至死亡。近百年了，虽有少量的重新生长的板栗树，但因真菌枯萎病仍然存在野外，致使曾经的参天大树如今只能最多长成小灌木，且不能开花结果。也就是巨人后代已变为不育的小矮啦。可怕吧？！难以置信吧？！
至于北卡铁杉树(也包括东部铁杉，它的消失与美国板粟树大同小异，只是发生于半个世纪后。困扰北卡铁杉的是一种入侵昆虫，hemlock woolly adelgid 铁杉长毛蠊。长毛蠊类似蚜虫，以铁杉的汁液为食。铁杉一旦被感染，就会失去活力，并在 4 到 10 年内死亡。1951年美东从日本意外地引进了被感染的铁杉。之后，此昆虫沿着东海岸从乔佐治亚州传播到缅因州。所到之处，北卡铁杉和东部铁杉无一幸免，通通都被感染。七十多年过去了，约一半左右北卡铁杉从原分布范围消失。大多数管理人员和科学家都认为，随着时间的推移，本土铁杉将从东部森林中完全灭绝。
去纪念林时因误了路，在其附近的山上山下转了好几圈，吃惊地发现，附近已有入侵Kuduz葛藤缠绕在高高的树干、树冠上。葛藤为豆科藤本植物，于 1876 年在费城百年世界博览会上作为观赏藤本植物从日本首次引入美国。 1930 年代，当沙尘暴肆虐农田土壤时，美土壤保护局大力推广此植物作为防治水土流失的“万灵药”。该机构种植了超过 1000 万株幼苗，并向犹豫不决的农民支付了每英亩 8 美元的费用，在其农场种植，推动了植物的崛起。如今，葛藤已成为美南部的生物入侵灾难。
美国板粟树与东部和北卡铁杉的消失命运，现今葛藤扩张的气势凶凶，让我颤抖，让我看到那些外来小小病菌入侵对自然界毁天的威力与可怕！联想到这三年来袭击人类的COVID 病毒，导致全世界至少几百万人死亡！好在如今的科学理论与手段研究发展提高，戴口罩与打疫苗制止了更多人类的死亡，可树木只能坐以待毙。所以，防止外来生物入侵是每个地球村公民的责任，特别是爱好旅游的人们，一定不要随便拾，捡，携带参观地的一草一木、一石一土回家，自觉遵守公园规定。
下节将介绍价值连城的Fontana Dam、 Fontana Lake、Blue Ridge Parkway 南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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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文学城-渝美元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