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阿姨大事记
退休阿姨说的是我自己。昨天和两个原来的小同事一起吃午饭,其中一个带着她三岁半的漂亮儿子。一见面妈妈让儿子叫我“姥姥”!小家伙不乐意,说:“我有两个姥姥,你不是姥姥”。他妈妈是上海人,纠正他说,那两个一个是奶奶,一个是外婆。可小家伙讲:都是一样的,都是老人。我很惊诧这孩子能知道这三个称谓的意思,于是问他,那你叫我什么呢?他悄声说:“阿姨”!这阿姨叫的我真是太受用了,俗话说童言无忌,三岁娃娃说我不是姥姥是阿姨,不是比赛马赢钱还好使吗?
看上去还不像姥姥,可是已算退休了。墨尔本这一年从夏天开始,穿过秋冬,如今又是春风一度,我一年的试退休马上就变成实退休了。最近常想这一年怎么什么都没做就到底了呢?心里不安。这一周眼瞧着又过去了,才发了一篇博文,有点心急,决定写篇周记凑数,看看自己这个退休的阿姨是怎么打发每天的时间的吧。
就从上个周六,11月3号算起吧。上个周末是墨尔本赛马节的长周末,那之前的星期五晚上我们出席了一个赛马节的慈善舞会,当晚就开车到了渔港的度假屋,星期六到星期二都是在这里过的,我想这篇流水账分两部分:渔港的四天和墨市的三天。
渔港的四天
最近在渔港的日子一般都是AL修房子,我打杂。打杂包括清洁,购物,做饭。其他时间我逛文学城,写博,看电视,看书或去海边散步。虽说家中无大事,但在退休的人眼里,除了这些日常的家务以外,其它的都算大事了。所以我的流水账又叫“大事记”。
周六的一件大事是去比邻的另一个海边小镇会几个朋友,一起吃午饭。那天加我一共五个女士,都是我学校的老师过来这边度长周末。我走了这一年学校发生了不少事情,换了个新校长,从上到下的人都感到诸多的不适应,听她们纷纷吐槽学校里的变化,知道我们这代人都到了难以适应变化的年龄,不由暗自庆幸自己可以不再回去。丽丝带着她老公汤姆一起来的,她是我的闺蜜级同事,吃完饭跟着我回到家里,汤姆和AL很熟,也有工作上的合作。自我们从俄罗斯回来后还是第一次聚在一起,要说的话很多。下午天晴了,我们出去坐在阳台上,品着红酒,一直聊到夕阳西下,最后一起在家吃了顿烧烤才送他们乘兴离去。万万没想到,就在那天晚上,一个噩耗也正走向他们。。。
周日,周一两天都没大事。周日帮AL搬了一打大瓷砖上楼,上下楼跑了12趟,手软脚软,完工回来坐下读金庸。我以前没看过金庸的小说,这次金庸辞世,文学城举城哀悼,我受到感染,于是下载了全套金庸,准备恶补。查了一下他作品发表的顺序,决定从第一部《书剑恩仇录》开始。之前的几天我读了这部小说的前半部分,主要写红花会解救四师兄文泰。周日我终于看到他们把文泰师兄救出来了,松了口气!我喜欢小说里塑造的梁冰,这个女人爱笑,感性,痴情,仗义。还喜欢第七回里歌女玉如意唱的一段曲儿,嘲笑男人的贪心:终日奔忙只为饥,才得有食又思衣。置下绫罗身上穿,抬头却嫌房屋低。盖了高楼并大厦,床前缺少美貌妻。娇妻美妾都娶下,忽虑出门没马骑。买得高头金鞍马,马前马后少跟随。招了家人数十个,有钱没势被人欺。时来运到做知县,抱怨官小职位卑。做过尚书升阁老,朝思暮想要登基。。。后面还有,句句到位。
周一花了点时间写博,但是没有成文,接着在做晚饭前把《书剑恩仇录》的下半部读完了。照金庸的说法,乾隆是汉人生的,香香公主/香妃的心上人是乾隆的同胞弟弟,武林高手陈家洛。哪儿跟哪儿啊?不知道还要不要再看下一部。
周二是典型的赛马节天气,乍暖还寒,时晴时雨。早上出去喝咖啡,还去的是镇上临海的那间。苏珊和洛丽塔现在的生意可好了,店里咖啡和食品的味道绝对是镇上无二的选择。我们去之前先买了张报纸,想看看一会儿买马票时选哪匹马。外行人看热闹,我读了几段就读不下去了,后来买了个$40的套餐,都没中,回家写了那篇关于墨尔本赛马节的博文。
回墨尔本的路上,收到了老朋友凯西的信息,她98岁的父亲去世了。凯西爸爸身体一直非常好,只最近两个月心脏开始衰竭,葬礼定在周四下午。凯西早先也是我学校的同事,她退休后我们还常一起瑜伽,游泳,关系亲密。我回了个信息安慰她。
墨尔本三天
这一年我终于可以晚上不睡早上不起,好不惬意!每天睡到8:30到9:30是家常便饭。早上要是不去瑜伽,没有出行,会捧杯白水去文学城逛上一两个小时。前些时练瑜伽伤了手臂,最近做的少了。
周三一早去给凯西买花。按照这里的礼节,朋友家的亲人去世最好送鲜花。凯西是爱花之人,我觉得送开着花的植物更适合,可以保留着,来年再开花时有个回忆。我去植物园选了一株开的正好的白色蝴蝶兰,放到了她家的门外。
晚上和一对国内认识的老朋友吃饭。准确的说是人家请我们吃饭,更准确地说是他家先生请我们吃饭。我老早认识他们夫妇,他家先生始终是个比我有钱的人,所以从我认识他们起,就没让我买过单。他们的女儿来澳洲读高中时在我家寄宿,后来做了牙医。这次他们来是要会会独生女儿的新男友,女儿聪慧漂亮,又是个富二代,找婆家的条件自然是高一些。孩子眼看30岁了,这回是第一次公开承认的男友,一个在这里长大的印尼男孩。两口子不远万里来相亲,看的出他们对周六的会面还是有些忐忑的。我们去意大利街上吃意餐,那里食物的味道和品质是没得说的。可是做东的先生仍有微词,他常年在东京生活,十分推崇日本顾客至上的人性化服务,觉得澳洲餐馆窄小,黑暗,人手少,态度差。澳洲的服务本来一般,赶上他这样趾高气昂的男人,习惯了日本周到温柔的软语轻声,到这里简直就是花钱受罪。好在吃的比萨饼,通心粉,烩饭都十分地道。
周四这天最忙。上午的例行是和另一个退休的华人女友散步。她家附近沿着高速路有个很大的天然公园,我们一般从十点半开始走,从她家穿过公园走到大路上,在附近的店里用咖啡和午餐,然后走回来,目标是一万步。路上我们会把一周的家事国事天下事都捋一遍。目前她的烦恼是儿子和恋爱三年的女友吹了,那一对儿在一起的时候她看不大顺眼,分了又心疼儿子伤心,当妈也真不容易!
下午2:30 去凯西爸爸的葬礼。凯西两姐妹是英国后裔,但都嫁了日本人。凯西没有孩子,她妹妹有两个女儿,一个住在伦敦。她们的父亲生前特地嘱咐:如果我走的时候你们有人不在家里,一定不要千里万里地往回赶,你们的生活比一个死人重要。如老人所愿,凯西在日本的老公和在伦敦的外甥女都没有回来。葬礼规模不大,也不长,但是很感人。老人二战时当过水手兵,家人用老人生前常吹的口哨曲The River Kwai March作为开场,你好像可以听到一个生命由远而近向你走来,一阵欢快坚实的脚步声之后,又渐渐远去。老人生前我只见过一面,从后辈的回忆中可以听出他幽默而温和的天性,朴实而豁达的襟怀。将近一个世纪的生命旅程,凯西告诉我们,这个葬礼更是对父亲生命的礼赞。
澳洲的葬礼之后家人会为来宾呈上茶点,给大家机会座谈对逝者的怀念。出席葬礼的还有另几位我们学校的同事,其中一位是在职的。她在谈话中无意透露了一个让我非常震惊的噩耗---这周媒体有个头条新闻:上周日墨尔本一家大医院33岁的博士研究员在昆州游泳时被鲨鱼咬伤致死。照片上是个生气勃勃的帅小伙,我看新闻时,心里为他的家人好一阵难过。没想到这小伙竟是丽丝和汤姆的教子,震惊! 我打电话慰问丽丝,知道就是从我们这里回到家的那晚接到孩子受伤的消息,第二天的凌晨又接到死亡的噩耗。这孩子的爸爸和汤姆是发小,两家都是希腊移民,世代交好,孩子们更是情同手足。。。没有什么语言可以用来安宽慰这两家人的伤痛,我不由为这世界之小,人生无常而唏嘘不已!
说了半天还在周四,晚饭是去朋友芬妮家吃的。芬妮开药店,厨艺超好。知道我不喜欢做饭,常做给我们吃。周末她要出国去看女儿,走一个月,要我们俩过去“帮”她吃掉冰箱里的食物。我和AL都是乐于助人的,欣然前往。饭桌上说起女儿年底要结婚,孩子贴心,顾及父亲当年背叛母亲,执意不要婚礼,免得母亲在父亲和现任妻子面前不适。当然两冤家还是要在婚姻登记处见一面,芬妮为这个见面去看了心理医生。“15年了,我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可是想想还会紧张”她说。芬妮是个非常优秀的女人,事业容貌都出众,有时我不由想问:男人,你们到底要什么?真应了金庸的曲儿了!
周五中午如前所说和两位年轻的同事一起饮茶。她们都是我原来学校的华裔老师,一个今年33岁,教中文,另一个28岁教数学。坐在一起饮茶,聊聊这一年各自的生活。这几年眼看着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在墨尔本结了婚,生了子,生活事业一步步进入轨道,岁月于她们就好像眼前的春花,明媚绚烂。如今她们操心的是孩子的教育,父母的移民,买房,还贷,事业发展。。。坐在同一张饭桌上,喝着同样的菊花茶,我想她们嘴里的味道和我尝到的一定很不一样,虽然在那三岁半孩子的眼里,我和那28岁的美女都可被称为“阿姨”!
就在我开车回家的路上,在广播里听到市中心遭到恐袭,一死两伤,这一周过得终究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