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午觉的事

有时候我也真的不得不佩服我自己，昨天睡了整整12个多小时，起来后吃了三个鸡腿，喝完咖啡，觉得脑袋好重，我还想躺。床啊我亲爱的床，你到底给我施加了什么魔法，刚离开你不到一个小时，我又想念你了。我这是中了什么邪？

老家有睡午觉的习惯。午饭后都要小憩片刻。对于这项人性化的风俗我是抗拒的。倒不是我对睡觉本身有什么误解，相反，是我太热爱睡觉了。对我这种豪迈的人来说，要睡就要睡个够。不是失眠就是嗜睡。小憩片刻这种事对我只是折磨。刚刚睡入佳境，就被粗暴的叫起来：“快点起来，上学了！”“再不起来，我就让你知道我的厉害”我只好痛苦的爬起来，一只手撑着床板，一只手揉着眼睛说，不用啦，你的厉害我早就知道了。

每当正午，蝉鸣呱噪，太阳热辣辣的当头照着大地，一切都被热气笼罩静止了，一片寂静，好荒凉的景象啊。我躺在床上假寐，等爸爸鼾声如雷，我就蹑手蹑脚的跑出来。

外面好荒凉啊。井边上没人，扔几颗石头进去，也不会有大人瞪着眼睛骂我。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捉一只恶心的毛毛虫放在人家大门口。

听说一个开店的抓到了一个小孩子偷东西，把也就十来岁的孩子绑在门前树杆上，正值中午，他们就回屋睡午觉去了。等再出来，孩子已经被烈日烤死了。我一点都不怀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中午，就是死一般的寂静。被抛弃在外面的人只能绝望的等待死亡。

刚听完这个故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我不敢出去干坏事，很害怕的坐在我家和邻居家房子的过道里，僻静的角落，有凉风，看着对面一排大榕树，气根垂直老长老长，好像是树长了胡子。有一次，树上的胡子突然躁动起来，听到救护车滴滴滴的声音，没多久，一个人抱着一个孩子哭着往前跑。后面跟着一群人，其中一个老奶奶已经哭得走路踉跄。是一个小男孩趁大人睡午觉跑去池塘里抓鱼，溺水死了。“他们家人怎么过得去这个坎啊”，我奶奶叹息着说。

要是暑假，我就睡了。睡到下午四五点也不起来。有时候被轰隆隆的雷声惊醒。爬起来看到窗外乌云密布，天要塌下来的样子，不一会儿，闪电也来了，雷声更密了，趁瓢泼大雨从天而降之前我赶紧到院子里奔跑一下，直到身上被雨滴打湿，直到邻居小孩也都加入到雨中奔跑的队伍里来，直到有大人站在屋檐下喊我们赶紧回去，小心被雷劈。

更多的时候是雷也劈不醒我。有一次我睡醒了，看到我爸爸在修门。他回来早了，没带钥匙，怎么敲门我都没醒。火辣辣的太阳照得他火气上来，一脚把门踹开了。发现我就睡在客厅长凳子上。呼吸均匀，岁月静好。他长吁一口气，第一刻出现在他脑子里的想法是，以为我死了。

我们以前家家户户都有防盗门。阳台上都是铁栅栏。有个老太太经常忘记拿钥匙。现在想起来可能是有点老年痴呆的前兆。她有时候还问我是不是她闺女。拽着我叫我桂芳。我说不是，我是小凡。她说，哦，你是小凡啊，你给我买社保了没有啊。一直到我不耐烦的说买了，她才放我走。更多时候则是叫我帮她钻防盗门的铁栅栏去进去屋子里帮她开门。

钻铁门这种事，只要脑袋和肩膀能进去，整个人就能进去。自从开启了这项新技能，四邻八乡的小朋友都开始迷恋起这个游戏。看到铁栅栏就钻，乐此不疲。突然有一天，邻居乐乐姐姐就出了故障了。她被卡在栏杆里出不来。脑袋肩膀都可以过去没有问题，但我们忽略了一个问题，乐乐姐姐开始发育了，她蓬勃发展的胸成了障碍。我们几个都吓坏了，哭着跑回家找大人。等我拉着奶奶回到事发地点，乐乐姐姐身边围了好多人，七嘴八舌告诉她怎么转胳膊，怎么转脑袋，怎么一点一点把胸前的肉往后挪，费尽周折，乐乐姐姐终于出来了。这以后，她就不再和我们一起玩了。钻铁栅栏的游戏也就此从我的童年记忆里画上了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