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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言独上西楼(一百三十二)成家

无言独上西楼(一百三十二)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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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言独上西楼 (一百三十二)成家

 

自从二儿子卫星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之后,李素贞就开始忙碌起来:辽宁就已经很冷了,吉林比辽宁更往北,是不是更冷啊?卫星的棉衣,棉裤,棉被都要加厚才行。她出去把旧棉套交给弹棉花的手艺人将棉花弹松软,之后一把一把絮在卫星的衣服被褥里。她又找来毛线给儿子织一件厚实的毛衣。每天晚饭后都要忙到睡前。昏黄的灯下是她不再挺直的背影。多少年后,当冷卫星在美国新泽西的华人合唱团练习由谷建芬作曲的《慈母吟》时,脑海里出现的就是母亲那个时候的背影: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每及此时,他的心就像被人扎了一下那样疼痛。

 

北京城里的冷建国经受的是完全不同的体验。母亲觉得长子在北京工作,现在要在相同的城市上学,生活环境应该没有什么变化。然而冷建国正在经历人生巨大的改变。上大学是他主动争取的变化,但是另外的变化似乎有些迫不得已。推动这改变的是他的女友,阎玲。

 

阎玲得知冷建国被师范学院的生物系录取,不禁窃喜。她认为建国不会去上那个学的。后来听建国说他决定去报到,阎玲很吃惊:学生物啊,还是师范学校。今后你毕业了还能回机床厂吗?听说学那个专业今后顶多当个中学老师。学校可是事业单位,待遇还不如咱们这企业单位好呢。再说,你上大学虽然带工资,但是这四年工资是不用打算涨了。这样算下来,还不如不上这个大学划算呢。

 

上大学是我的梦想,我是去接受高等教育的,不是去发财的。冷建国认真地说。

 

哎哟,还梦想呢,您都多大岁数了?太酸了吧?还是现实一点好,别老在天上飘着。阎玲捂着嘴笑道。

 

冷建国皱起了眉头:我才二十几岁,怎么就不能有梦想了呢?

 

如此几次交谈之后,阎玲知道,让冷建国放弃上大学是不可能了。她不能就这么把他放了。冷建国,如果你非要上大学,那你报到前就得跟我结婚。你别想一走了之。如果你不娶我,我就到厂里,学校里去揭发你,就说你当年强奸了我。那样的话,别说上大学,你这辈子就算完了!

 

冷建国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女友阎玲。他从来没想过不娶她。但是经她这么一威胁,他心里仅存的那点好感也荡然无存了。自己当年是被这个女人色诱了。如今变成了她手里的把柄,她的利器。看来只有乖乖就范,否则真是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二人向工厂的人事部门打了结婚报告。很快,他们的请求得到了批准。现在,阎玲顾不得三转一响,还有那几十条腿了。她悄悄拿了冷尚民,李素贞的地址,给远在邯郸的未来公婆写了信。

 

李素贞对二十八岁的长子即将娶妻是十分高兴的,但是接到阎玲的信让她很不舒服。阎玲在信里除了要钱还是要钱。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诉说他们的生活困难,诉说她嫁入冷家是多么的委屈。冷家小院里只有一间空空荡荡的小房子做他们的新房。她要求建国的父母尽快给他们寄钱来,这样才能保全冷家的脸面,等等。

 

看着字迹歪歪扭扭,错别字连篇的那封信,冷尚民夫妇心里都非常别扭。两个儿子都考上大学的喜悦被这封信冲淡了许多。他们不明白,儿子怎么会找了这么一位女朋友。他们也不是特别清楚,写信来要钱是阎玲一个人的主意还是两个人商量好的。无论如何,媳妇要娶进门,最好尽量满足她的要求。于是,李素贞拿出了自己的所有积蓄,又跟朋友借了一些。凑够了两百元钱,赶紧给建国,阎玲寄了去。

 

收到家里寄来的钱,阎玲很是失望。她对着冷建国大喊大叫:这点钱够干什么的?是够请客的还是够置办家具的?你家也太寒酸了,长子娶媳妇这么一点儿钱就打发了!

 

冷建国很生气:我父亲十年来一直没发工资,我母亲辛辛苦苦支撑着这个家。作为长子,我没帮助养家已经很惭愧了,怎么能再伸手向家里要钱呢?你写信之前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

 

有什么可商量的?姑奶奶我一辈子就出嫁这么一次,当然应该风风光光的。

 

我早就说了,没条件办喜事。我们已经领了结婚证,就算结婚了。我本来打算带你去邯郸见见我父母,弟弟,也算是旅行结婚了。如今被你闹成这样,我还有什么脸见家人!

 

就在二人吵吵闹闹的那两天里,冷建国收到了父母亲的来信。他们对建国和阎玲的结婚表示祝贺。因为身体不好,婚礼就不去参加了。其实,不说建国心里也明白,母亲寄来的钱大概有一部分是借来的,哪里还有钱买车票来北京。他心里很难过,但是事已至此,也无力挽回了。他不想跟阎玲继续吵下去,否则关系会越来越僵。

 

结婚那天,阎玲要求的小汽车由何旭东安排好了。但是车到了冷家小院门口,阎玲死活不肯下车。她坐在车里捂着脸哭的很伤心。冷建国站在车门口不知如何是好。他伸手搀了新娘好几次,人家就是不动。何旭东终于沉不住气了:我说嫂子,您这是怎么话儿说的?不愿意下来是吧?要不然我让司机把您送回去?

 

阎玲聞此有点儿害怕了,她知道何旭东这小子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借着冷建国再一次伸出来的手,她终于款款地下了车。

 

入了新房,新娘子接着哭,似乎嫁得多么不情愿。建国的表妹周若楠帮着沏茶,倒水,递香烟,糖果,削苹果。忙了一圈,新嫂子还在哭呢。玲姐,你跟我哥不是已经好了两年多了吗?如今结婚是好事啊,你怎么哭起来没完没了啦?

 

阎玲往右边一转,给了若楠一个大后背。若楠无奈,去厨房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谢文华被请来给婚宴掌勺。他黑着一张脸,忙着炒菜。若楠问他:谢叔叔,您说我这新嫂子怎么哭个没完啊?

 

谢文华正一肚子气。冷尚兰接到了哥哥的信,跟她借一百元钱给儿子办喜事。同时叙述了阎玲写信要钱的事。尚兰和谢文华都觉得阎玲太过分。听了若楠的问话,谢文华没好气地说:我哪儿知道啊,我又没出过嫁!不过哭哭也好,出火!

 

高中刚毕业的周若楠感觉到,这婚宴办的,怎么人人一头的官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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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文学城-蜗牛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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