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独上西楼(一百零一)批斗
无言独上西楼 (一百零一)批斗
革命运动随着领袖的引导徐徐展开。当四旧基本上被破的差不多,地富反坏右都被打翻在地,再踏上一万只脚,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的时候,斗争的矛头指向了党内走资本主义路线的当权派,简称“走资派”。走资派们被揪了出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接受革命群众的批斗。
李素琴和周占地都没有逃出被批斗的命运。
周占地一开始特别不老实,他开口闭口称自己是”老子“,历数自己为革命出生入死,为解放全人类丢了一只胳膊,一半听力。但是没过多久他就老实了。不知道是谁禁不起批斗和折磨,揭发了他和王会计的私情。他被带上高帽子游街,他在走资本主义道路的罪名外,又加上了”阶级立场不稳定“,”生活作风腐败“等等其它罪名。
大字报糊在了周家大门口。希洲终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对于父亲,他怒目以待。孩子并不感激给予自己生命的周占地,他恨死了这个破坏了母亲平静生活的男人。但是母亲已经走了,自己举目无亲。年仅八岁的他,除了这个地方,没有容身之地。
李素琴也被靠边站了。她虽然出身贫寒,当干部的这些年里口碑一直不错。但是她被迫交代48年底在地下党工作的那一段历史。虽然她觉得那段历史很简单,很清白:有人叛变了革命,她被组织通知转移出城。更何况当时她才十六岁。但是聪明的李素琴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最好老实一点。如果反抗,不光自己倒霉,两个孩子也得跟着遭殃。看看周占地反抗的结果就知道自己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北京像李素琴,周占地这样的干部不计其数。所以他们虽然被批斗,还没有失去自由。他们白天去工作单位,每天的工作不过是交代问题,接受批斗。好在工资照发,下班之后照常回家买菜做饭照顾孩子。李素琴劝周占地少说话,老老实实地接受造反派们的责问和斗争。否则自己会挨些皮肉之苦不说,家里的孩子们也要受到更多的牵连。
在邯郸的李素贞一家可就完全不同了。邯郸煤矿被造反派夺权之后,冷尚民的档案被头头们从头到尾看了一个遍。于是,尚民马上被戴上了历史反革命的帽子。过去矿上的矿长,党委书记如今都没有了权力。他们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他们还因为过去隐瞒了冷尚民的历史问题,为其安排做矿委高级秘书而罪加一等。
冷尚民被关押了起来。工资停发,人也失去了自由。每天在矿山搬运煤炭,接受劳动改造。有时矿上的走资派被批斗,他还要去陪绑。戴着高帽子的冷尚民双臂被人拧到背后,腰被压制的弯过了九十度。这个姿势被俗称“喷气式”。尚民的左臂一度被拧得过度而脱臼。剧烈的疼痛使他汗流浃背,浑身发抖。
晚上也不得安宁。不是被提审就是被人看着写交代材料。白天的劳作或批斗会使他疲惫不堪。有时一不留神就睡着了。这自然逃不过造反派的眼睛,一顿拳打脚踢是不可避免的。
冷尚民每天都在煎熬中度过。他被一遍遍地告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负隅顽抗,死路一条。他在重庆水上警察局工作的那几个月,他是如何加入国民党的,又是如何混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的被审问了一遍又一遍。造反派们显然对手里掌握的东西不够满意。他们千方百计地折磨冷尚民,以求从他的嘴里得到更多的材料。
在一次审讯中,冷尚民突然想起了1946年跟姐姐尚梅,姐姐的同学黄以轩在六国饭店和国民党军体特务头子戴笠一起吃饭的情景。抱着坦白从宽的心理,尚民向造反派们原原本本地交代了这一事件。
在邯郸煤矿,除了军队转业的干部们,绝大部分的职工是下井工人。像冷尚民这样的高级知识分子本来就是凤毛麟角,跟戴笠这样罪大恶极的特务头子有瓜葛的人物更是闻所未闻。一时之间,发现这个潜藏的国民党军统特务在矿上成了特大新闻。造反派感觉到他们取得了巨大的革命胜利。
天真的冷尚民在历史反革命的头衔下又多了一顶军统特务的帽子。他被提审,批判的次数越来越多。有一天,一个革命积极分子为了表现自己对阶级敌人的仇恨,把冷尚民从批判的台子上推了下去。所幸台子不是特别高,他保全了性命,但是一条胳膊被摔断,骨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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