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申琼初识
《四》申琼初识
大学二年级的时候,几十年前消失的伯父突然出现了。原来伯父从纱厂跑出来后加入了国民党军队。49年去了台湾,后来辗转到了美国。如今在加州娶妻生子,做着房地产生意。因为申的父亲一直在同一家纱厂做工,中美恢复关系后,伯父没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申的一家。看到在名牌大学读书,谈吐不俗的侄子,伯父建议申大学毕业后到美国去深造, 并主动提出给申提供经济担保。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中国大陆,出国的机会少而又少。听到伯父的许诺,申自然是喜不自禁。
大学三年级的时候,申已经到了而立之年。考虑到毕业后要出国深造,家里认为还是娶了媳妇再出去的好。否常见则娶妻之事将遥遥无期。于是,家里调动各路人马为其介绍女朋友。
申中学上的是男校。在兵团的几年也是和男同学们混在一起,从来没交过女友。大学的物理系男多女少,几个女生早早被其他人圈了去。申在男女这件事上可以说是比较迟钝的,完全没有其他男同学“第一年普遍撒网,第二年重点进攻”的心计。
申见的第一个对象就是琴。琴在上海一家普通高校上大学,家在江苏盐城。与上海的姑娘们相比,琴显得土气。五官还说的过去,但是皮肤粗糙。申不无得意地告诉琴,大学毕业后打算到国外去深造。琴似乎不为所动。整个相亲的过程,琴除了回答申提出的问题,几乎没有主动说过话。申对琴说不上特别满意,但是琴给他留下了安静娴雅的印象。见面没多久,作为介绍人的远房亲戚传递了琴的拒绝。琴说她不打算出国。申既然打定主意要漂洋过海去深造,琴祝他顺利。
琴的拒绝让申吃惊,随即黯然。他认为自己各方面的条件都在琴之上。如果说进行不下去,也应该是他对琴不满意。
随后见的几个对象都没给申留下什么特别的印象,直到他见到了琼。
介绍人是申过去的邻居。这位住在弄堂里的伯伯在上海政协工作。申去给他拜年时,老伯对他的印象真的是好极了。当老伯得知上海市政协副主席家最小的千金还待字闺中时,他极力在副主席面前推荐了申。
这位政协副主席祖籍安徽。祖上历代为官,其中不乏高官显赫之人。副主席出生在上海,家业殷实,毕业于圣约翰大学。抗战前娶了一位世家出身的小姐为妻。抗战胜利后是第一批从陪都回上海的接收大员。因为在重庆和上海见到了太多的贪污腐败,副主席对国民党丧失了信心。他觉得共产党才是中国的希望。他明为国民党官员,暗地里帮助共产党。为其筹资,为解放军办药材。从他手里发给共产党人士的通行证就有两百多张。上海解放时,他拒绝了国民党政府调任台湾的要求,留了下来。新政府念及他的帮助和支持,请他进了上海政府,主管交通。文革时期他受到了冲击,被免职并送进牛棚改造。文革结束后被平反,进入上海政协做副主席。
琼是副主席和太太最小的孩子,而且和前面四个哥哥姐姐在年龄上相差比较远,算是父母的意外之喜。琼从小在父母和哥哥姐姐的关爱,保护下长大。高中毕业后去了崇明农场务农。为了早些回城,琼作为最后一批工农兵学员进入了上海的一家大专院校。因此,琼错过了77年的高考。
二人会面是在老伯的家里。见面前,申对琼的家庭背景一无所知。听说琼不过是个大专毕业的工农兵学员,申觉得琼配不上自己这个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出于礼貌,他还是去了,但是故意迟到了十五分钟。出于习惯,老伯开门后,申并没有马上走进去,而是将头伸进房间,环视了一遍。只见房中端坐者一位姑娘。见他来了,款款起身,大方地走上前来,伸出了右手。
申对琼的第一印象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惊艳。应该说琼并不是那么的漂亮。但是她完全不躲闪的眼神,没有任何拿捏作态的态度,毫无刻意的打扮,豪爽诙谐的谈吐深深地吸引了申。琼是一个他从未接触过的一类女子。弟弟们领回家的那些打扮低俗,举止小气的女孩子自不必说,就是学校里的女大学生们也远远没有如此这般的谈吐与风度。对琼,申可以说是一见钟情。什么学历之类的顾虑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