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性的养成
上次聊女人的神性,义愤填膺的大妈和善良正直的大叔坐不住了,揪起我狠揍:这个不成器的。
痛定思痛,这回只说男的。男人是魔族的后裔。男人的一生就是不断与性灵中的魔障打斗的过程。
在对人的本性描述上,圣人甲说性本善,圣人乙说性本恶。打了两千年,胜负未分。最大的可能是圣人的思路不对,引得我们进了一个死循环。所以立德立言,不是东西。别轻易用神用圣的招牌去推销思想。
我们曾经把老毛当作大菩萨,可重读那些历史时,似乎能嗅到魔鬼的气息。我们曾经把老蒋称作蒋该死,可翻开他封藏的日记,隐然发现一个克己守礼行止有度的自省人。
西门大官人被当作荒淫荒诞的符号,搁现在是成功商务人士。武二小叔叔是匡扶正义的打虎英雄,被文明解剖后,下面这些标签都管用:杀人犯,性冷淡,无人性,渣男。小潘儿两个都喜欢,甚至武松要杀她,她还不自知,往上凑。没脑子吧?未必,小潘儿懂这两个男人的魔性。
善恶好坏这类静态标准总是被时间和主观调戏。再用这些词语为人建立模型,能靠谱吗?
男人不是渣,不是贾宝玉说的泥,只是一个魔障缠身的生命体,被两个基本的动态行为驱动,一个是破坏,另一个先暂且叫做“迭代”。在无能为力时,破坏占上风。在可控可作时,迭代是主题。
破坏不用多说,人人都懂。回望百年,能看到两次世界大战。紫禁城的红墙泛着失败者的血光,征服者的王座压着死难者的白骨。这些都是拜男人最基本的”破坏“本能所赐。
迭代复杂一些。男人有一个当下的我,总在找寻另一个“非我”。少年时梦想打球如乔丹打架如李小龙,中年时最好财富胜马云才学胜高晓松,老年了还要吹牛比川普娶妻有梅兰妮。
在“我”与“非我”有强烈落差时,男人会选择自我迭代。
举个井底之蛙的例子。开始,男人是青蛙,栖息在井底,有吃有喝,睡完午觉,仰头看天,有白云流淌,光影变幻。这时他能看到的终极真理就是井口大的天,跟他讲巍峨的高山辽阔的草原,那是浪费口舌,他没那理解力。但他有行动力,知道沿着井壁的砖缝一步一步往上爬,可以看到不同的天。他只有这样一个小目标,试了若干回,摔了不少次,终于爬到井口。一次迭代完成了。
在井边,他看到溪流,草甸,森林,天很大,如穹顶,太阳东升西落,云霞斑斓万千。他这时有两个选择。如果正当少年,他会跳进原野,不再看井。如果年老体衰,被攀爬的摔打伤了,被井口的狂风吹了, 他会回到井底,那里安全安逸,为了平息心中残留的魔障,他选择一个信仰,但自此,再无迭代。
那个跳到广阔天地里的青蛙,继续前行,这时“天如苍穹”是他的终极真理,天际线与地平线合一,天是倒扣的锅。如果青蛙只天天坐在一个地方想,他会把这个真理越想越真。如果不想,继续他的动态搜寻,四处转。转着看着,他突然醒悟:天际线永远走不到,天不是锅,天地平行,如三明治,天是一片面包,地也是一片面包,自己夹在中间,于是一个叫“天地间”的词汇诞生了。他完成了第二次迭代。
在这回迭代中,真理不是“想”出来的,是“走”出来的,“做”出来的。从来,男人的发现都在动态的折腾过程中,适当的思考可以有,长时间的冥思苦想只能进入自我暗示的空对空。
这只青蛙没有停,有一天他来到安大略湖边,看到湖里美丽的天鹅。他跃入湖中,向天鹅游去。 可天鹅游得比他快,越追越远。开始还能看到天鹅的翅膀,渐渐的,只能看到脖颈儿以上,最后只看到头了。这只爱动脑筋的青蛙冒出一个念头:湖是一个球面,不是平面。他完成了第三次迭代,仍然在动态的追求中。真理模型也从三明治过渡到饺子包子。
所谓的真理只存在于相应的迭代期内。这一次迭代可以把上一次迭代的看得很透,但当下的迭代始终是迷雾,不知道能不能完成。动态的过程没有终极,如果有推销绝对真理的,千万别信,没有那回事儿,充其量最多是个经过裁剪的适应这个迭代期的信仰产品。而且信的人越多,迭代的层级越低。佛经有地藏经法华经楞严经,不同的经是给不同的人读的。说,有一个高僧,只读某某经,那他肯定不高,因为他停止迭代了。人一辈子都在看同一本书,只能说明他的生命是线性的,没有动态迭代过。
男人对迭代的追寻是为了战胜心中的魔障,被魔障逼的,以为通过迭代可以战胜魔障。可每一次成功后,魔障只是暂时的后退,魔障不会失败,稍微打个盹,魔障又如影随形地越长越大。
终有一天,迭代不会再有,魔障控制了青蛙,青蛙转到破坏模式,魔性变得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