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蝉文化”
北京人眼里的乡情,是夏天的蝉鸣,是胡同里凉爽的过堂风。蝉,用北京话说是季鸟,能勾起市民百姓们心中的那一丝对夏天的记忆。到了异国他乡,17年才能享受一次这种对家乡的思念。美国东部的蝉出土了,开始蝉鸣了。
比起北京的蝉鸣,美国的是小意思。北京的季鸟,窗外一两只,就能吵得你睡不着。美国树高林子深,蝉鸣是远处朦胧一片,还缺少了“伏天”一起一伏的叫声。门窗紧闭,声音不在耳边,还有小鸟伴奏,就显得不那么扰民了。听听我家后院的蝉鸣,还是能让人想起小时候窗户大开、无法入眠的午觉。
蝉在中华文化中源远流长。早在四千余年前新石器时代,湖北石家河就出土了黄绿色的玉蝉,做工十分细致。到了汉朝,玉蝉成了一种佩戴的装饰,表示高雅纯洁。玉蝉也是死者的葬品,放在死者口中被称作含蝉,寓指精神不死,再生复活。
蝉入诗赋,古已有之。《诗经》、《楚辞》中都有对蝉的描述。诗人笔下的蝉,却总是透露出一股伤感和忧伤。近代美学家王国维曾说,“本无知,然许多诗人却闻蝉而愁,只因为诗人自己心中有愁。”蝉与愁的关联,大概是因为蝉鸣的凄惨、绝望,请看下面的诗句:
“日夕凉风至,闻蝉但益悲。” —孟浩然
“蝉声未发前,已自感流年。入凄凉耳,如闻断续弦。”—刘禹锡
“一闻愁意结,再听乡心起。渭上新蝉声,先听浑相似。” —白居易
“红树蝉声满夕阳,白头相送悲相伤。”—元稹
“落日早蝉急,客心闻更愁。一声来枕上,梦里故园秋。” —陆畅
“蝉发一声时,槐花带两枝。只应催我老,兼遣报君知。” —白居易
蝉也是画家们绘画的题材,画家们笔下的蝉惟妙惟肖,看了以后,想起诗人的名句,心中无愁愁自然。大画家齐白石除了画虾,也画过许多蝉:
文学艺术里有蝉,体育运动里也有蝉。连着赢了两场比赛,叫蝉联冠军。汉晋时代的达官显贵在朝冠上佩戴蝉的装饰物,称为蝉冠。不知从何时起,就出现了“蝉联冠军”一说。
如果要给中国命名一个“国虫”的话,非蝉莫属。唯独一点不解,在国人庞大的饮食文化中,怎么就没给蝉留一盘佳肴呢?记得困难时期,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树上长的,什么都吃,就没听说有人吃蝉。在北京东华门夜市,见过炸蝎子、炸蚕蛹、炸海马、炸海星等等,唯独没有炸季鸟。美国人倒好,17年一次,好像是过节,电视、报纸都拿蝉当个娱乐话题,琢磨着蝉有什么吃法:煸炒、凉拌、夹在Taco里、烤点心… 各种食谱满天飞。下个星期三的电视节目里,一位天气预报员要当着观众吃蝉,就算是个噱头吧。
在吃的方面,蝉让国人不得不甘拜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