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与骗子团伙周旋。。。
(近来网络诈骗层出不穷,本人也几次接到一些莫名其妙的来电,现在的骗术都升级换代了。下面讲本人亲身经历过的一个故事。)
中国的改革开放造就了一大批企业家,也诞生了无数骗子。中国骗子的水平都是世界级的,你没上当,是幸运没有碰到。先举一个例子:
到了那里,接待的很好,鸡鸭鱼肉过后,先开箱验货,连续抽查十几箱,货真价实。再点货,总数确凿无误。那就装车吧,然后打道回府。
回来后在开箱检验时却傻眼了;许多箱内根本不是录像机,而是砖头之类。回头再找那帮供货者,早已联系不上了。真不知他们玩的什么法术,明明是当面抽查过的,虽然不可能所有的箱子都打开,怎么一点造假的迹象都没有?我那朋友百思不得其解。那趟买卖亏大发了,不仅没有赚到钱,余下的日子整天东躲西藏不敢见债主。
上面的骗子玩的是侥幸心理,如果客户逐箱检查的话肯定会漏馅。我遇到的骗子水平也很高,不过被我没有上当。那情景,简直可以写一部电影。
1994年夏天, 我在本地一家公司任合作部经理。一家服装厂的经理来公司咨询,说是厦门有一家公司来人, 洽谈从德国进口专用机器,利用我们当地丰富的优质大理石材料,合作生产高档出口服装用的石头钮扣项目,总投资400万人民币左右。服装厂对机械设备的技术不太懂,于是来我们公司求助。公司将这个项目转给了我们部门,由我跟他去见了来自厦门公司的业务经理。
那人三十几岁,风度翩翩一表人材,把项目讲的头头是道,条件很诱人,资料准备的也很齐全,并邀请我们到厦门去参观他们的合作企业,进而讨论合同事宜,丝毫看不出任何欺诈之处。
服装厂的积极性很高,我们公司也同意去看一下。那年夏天, 我陪该厂经理老李飞到了厦门。不过,出于安全和谨慎,没有让对方那“公司”接机和接待,而是找老乡介绍住进了厦门警备区招待所。(为叙述简单,下面称那公司为“X公司”)
X公司的业务经理很热情,得知我跟老李到达后当晚就来到我们住处,非要请我俩出去吃宵夜不可。推辞不过,我们只好随他来到市区,在一家不错的餐馆了吃了一顿海鲜。他还暗示厦门这里有许多“好玩的地方”,我和老李以“太疲劳,要休息”为由谢绝了。当我们提出第二天去他们公司见见他们“总裁”时,该业务经理满口答应说:他们“总裁”目前还在香港,会立即赶回来,跟我们见面。
第二天, 业务经理早早打来电话,称已跟“总裁”通话了,明天回来,先由他陪我们参观一下他们的“合作工厂”。
那天下着雨,至今我也想不起来他带着我们去了哪里,只感觉离厦门好像很远。雨雾蒙蒙中我们来到了一个乡镇企业,那里的确是生产石头钮扣的工厂,钮扣做的也很漂亮。可我是学机械的,而且在德国待过两年,一眼就看出那些所谓的“进口机械”技术含量很低,更不是什么“德国技术”,价格更不会象他们所描述的那样高。可是他们却故弄玄虚,连照片也不让我拍一张。
第三天,该经理带领我和老李到X公司见他们总裁。奇怪的是这家公司不在商业区,却设在一个居民楼里,楼下的公司镀铜标牌很漂亮。来到楼上,里外好几个大房间,有一些“业务人员”模样的人在桌前忙碌着。我们来到里间,跟他们的“总裁”见面。
“总裁”道貌岸然,大约四十几岁的样子。先是跟我们寒喧一番,然后解释他如何如何忙,今天特地赶回来跟我们见面,明天还要回香港。这个项目不大,具体合作事宜就由业务经理全权代表。在我们谈话其间,还有位秘书模样的女孩拿着传真等文件进来让“总裁”签字,一切都跟真的似的。
当天下午,我和老李就跟X公司的业务经理开始讨论“具体合作事宜”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复杂的,无非就是双方投资比例,责任与义务,风险共担之类。基本条款完成后,那位经理去准备签字的文件。他走后,我问老李:“你没觉得他们公司有点不对劲吗?”
老李只对他们公司在居民区办公有点不理解。我说:如今改革开放,许多人是从在家里起步的,这没有什么怀疑之处。关键是看他们在干什么。你有没有注意当我们到达的时候,那帮“业务人员”的神态,总有点不自然。而且,办公哪有桌上空荡荡的?房间里除了桌子,椅子,好象没有其他别的,完全不像一个处理经贸业务的办公场所。这让我连想起电影《地道站》里假武工队的一幕,那里完全是为我们而设的一个骗局。
老李完全同意我的看法,说他在厦门有亲戚,可以帮我们调查一下这个公司的背景。事不迟疑,我们当晚就去了他的亲戚家。说也巧,他的亲戚恰好是在政府部门工作,答应立即去查询。
第四天,我和老李在老乡的安排下,来到了厦门海边的山上,在我军观察所内用高倍望远镜“游览”了对面的 金门岛。绝没想到两岸离的这么近,一草一木都看得那样清晰,伸手可及的样子。下午又去参观了鼓浪屿和集美学校,一路无话。
晚上老李的亲戚就来电话了,那家公司子属无有。看来,骗子还是很好揭露的,保持一定的警觉,再查一下他的老底就不难了。接下来,就是如何跟他们拜拜了。
我跟老李商量,不要揭露他们,也不得罪他们,因为不清楚他们在厦门的底细。为了设计这场骗局,他们一定花费了很多,弄不好他们狗急跳墙,我们还走不出厦门了呢。所以,为了稳住他们,最后一天我和老李还是依然跟他们讨论“合作合同”,甚至在一些“原则问题”上继续争论,下午还装模作样地在“合同”上签了字。当晚,我们就乘飞机不辞而别了。
我跟老李说:如果他们认真地追过来,说明他们有点胆量和本事。如果连个电话也没有,则说明他们比我们想象的更心虚,完全是“纸老虎”。明白那层纸已被捅破,没有勇气再玩下去了。果然,事后没有任何电话打过来,那件事也渐渐被我们淡忘了。
原作于 10/05/2008 多伦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