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生活回忆之五 镢头锄头篇
镢头、锄头是什么?我们这些没有到过农村的人往往分不清楚。镢头和锄头都是农村常用工具。以“修理地球”为终身职业的人们整天离不开这两样东西,初到乡下“扎根”的知青们首先要学会用这两样工具。
先说镢头吧;这是一种两寸来宽,一尺来长,半寸来厚,一头薄一头厚的契形锻打而成的铁板,厚端垂直镶一长木柄,用于刨地和翻地。我们在一些历史片中看到上个 世纪三十年代八路军战士南泥湾开荒,手中挥舞的就是这种工具。我们下乡时虽然已经到了七十年代,广大农村依然缺乏机械,种地还是离不开镢头。
刚下到马疃大队不久赶上秋收,过后就是耕种小麦季节。播种前需要将土地翻一遍,去除农作物的残留物,蓬松土壤。翻地用什么呢?这个村当时没有拖拉机,大牲畜也不够用,只好“大打人民战争”了。整个村庄的人们都动员起来,几乎男女老幼齐上阵。早晨天刚蒙蒙亮,村头的钟声就敲响了。人们纷纷从各家各户走出来,跟随队长来到各小队的地块前。人手一把镢头,沿地边一字排开,一下一下地用力将土地刨松。我们知青初干这种活,不懂怎样用力,镢头扎的不深,还震的虎口疼,没几下手上就起血泡了。看人家社员都是左右开弓,很快能刨一大片。我们只会一种姿势,不会用巧劲,既慢又容易累。还有,脚下也是有讲究的。会干的人双脚交叉向前,一步都不多 踩。而我们,刚刨过的地方又被自己踩实了,还要回过头来补几下,跟黑瞎子似的,忙的团团转,一头汗。
翻地这活对我们这些细皮嫩肉的知青来说是下乡之后的第一场严峻考验。刚开始几天,个个累的腰酸胳膊疼,晚上浑身疼的躺下连身都不敢翻。早晨上工时那都要默念 毛爷爷语录:“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才能咬着牙爬起来。男知青累的都不行,女知青就更不用说了。那年的秋天我们接连翻了二十多天的地,真正理解了 什么叫“汗滴禾下土,粒粒皆辛苦”。
幸运的是那年冬天,我们整个知青组搬到了另一个村庄。那个村子里有两台拖拉机,基本不用人工翻地了,我们从此再没有机会体验如此大规模翻地的滋味,只是在修大寨田的时候还挥舞几下这种原始的工具。
再说说锄头吧;这是一种比巴掌大一点的半月型铁板,刃部平直磨的铮亮,后部引出一条弯弯的,由细变粗的铁管,末端插入一根木柄,是锄草或松土用的农具。人们常说:“不服?抗锄!” 大概指的就是这玩艺儿。我在北美的商店里见到过这里园艺锄草用的手锄,也不知是哪位“高人”设计的,完全不符合力学原理,真不如中国几千年前农夫的思维,因为握在手里根本用不上力。
由于主要是对庄稼或蔬菜进行维护,或在天旱时“划锄保墒”,锄地这活在农村显得比较轻松,完全没有那种急匆匆的感觉。记得有一首台湾校园歌曲里这样唱 道:“荷把锄头在肩上,牧童的歌声在荡漾,啊呜啊呜他们唱,还有一只短笛在吹响,笑意写在脸上。。。。”大概反映的就是扛锄下地时的心情。
锄地也 讲究手法和脚步,会用锄的人不仅草除的净,锄的快,土地松的也均匀,还伤不到农作物。比如锄草往往在农作物间进行,如果手忙脚乱,肯定草没除净,还撩倒许 多庄稼。社员们那时对知青还是比较客气的,队长发现了却会大骂你无能,因为弄倒了庄稼,就减少了收成,粮食可是农民的命根子。
锄地最轻松的时刻是在菜园,地瓜或南瓜地里,因为那里草不是很多,戴一顶草帽,满悠悠地用锄翻几下瓜秧之类,有草就锄几下,蹭到地头有树的地方就歇一回。最艰苦当数在高梁或玉米地里,那时正是夏天最热的季节,雨后不久,杂草迅速蔓延开来,如果不清除,就会影响年终收成。这时天气非常闷热,地里风丝不透,不 用说在里面干活,即使走一趟也够人受的。还有,玉米或高梁叶子划在脸上胳膊上,留下一道道的血印子。经汗水浸泡,那滋味跟上刑没什么两样。地里太热,汗水 出的多,穿什么一会儿就能湿透了,有的时候男社员干脆就赤裸裸的,头上戴一顶草帽遮阳,身披一块破布擦汗。如果此事发生在现在,那就叫做“裸奔”。当然了,为了防止尴尬,女社员和女知青就被安排去干其他的活。
锄是除草用的,有的时候也会用错地方。关于锄头有这样一则笑话:说某人“锄地锄到了脖子”。怎么会呢?原来当他锄草锄到地头上时,发现地上有一条虫子。于是 将锄头倒过来,手抓锄柄,用力向地上的虫子捣去。没想到这锄头立起来跟人的高度差不多,当锄柄杵到地上时,那锄头也正好砍到自己的脖子上。当然,这样的蠢人还是不多见的。
这就当年我们曾经洒过汗水的土地。
原作于 11/18/2008 多伦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