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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回忆录之二》洪荒年月荒唐事

《少年回忆录之二》洪荒年月荒唐事

博客

谈及每个人的童年时代,有的平平淡淡,有的离奇惊险,有的充满苦难,有的堪比蜜甜,若问及我的少年,我的回答只有两个字:荒唐。

 荒唐是因为我出生在一个荒唐的年代,几亿生灵正在一个伟大理想的驱使下进行着一场荒唐的闹剧。一个小生命的诞生并没有给这个家庭带来多少喜悦,因为在我前面已经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了。

 荒唐的事一桩接着一桩。刚刚满月的我就不得不送入托儿所,因为母亲要去炼钢工地砸(矿)石子,爸爸不知到哪儿搞“外调”去了。还不到一周岁的时候,刚上小学的姐姐照看我。一次她将我放在造纸厂原料场的草垛上,与其他伙伴去玩捉迷藏。突然天降大雨,她自己跑回了托儿所,待妈妈问及孩子时,才想起把我丢了。二人急忙冒着雷雨去寻,只见我正在草垛上张着小嘴接受老天的“洗礼”呢。

因为受凉和惊吓,回家后我一连几日高烧不退,气息奄奄,眼看就不行了。妈妈急得不行,去找医生和领导,希望要我爸爸赶快回家看孩子一眼,否则就来不及了。待妈妈带着医生赶回家时,只见当时同我们住在一起的老奶奶已经将我包好放在地上,哭的好伤心,看样子正准备去扔呢。

你猜我爸爸去哪儿搞“外调”?就在我家河对岸的一家工厂里,回家只不过几分钟的路,却已经几个月与家里音信全无了。那时的人就是那样傻,真正的“忘我”和“为公”,若不是家里要出人命了,他还不知道回来看看呢。

后面的事就有惊无险了,住院,打针,吃药,我又从“鬼门关”溜哒了回来。不过,如同林黛玉一样,不会吃饭的我从小就先学会吃药了。

 不久,一场大饥荒降临到全国老百姓头上,刚刚学会吃饭的我同许多人一样没有饱饭吃。家里人口多,为了不至于饿死,我被送到了奶奶家,至今我还依稀记得奶奶给我煮胡萝卜和葛菜头吃的情景。有人会说:那时能吃上胡萝卜已经很不错了。是啊,可是我至今拒绝煮过的胡萝卜,因为那味道,是我终生的痛。

我上小学后才回到父母家。谁知一年级还没上完,文革便开始了。不久社会就陷入了混乱状态,学习也不正常了,经常停课在家,应该读书的我找不到书读。

更加荒唐的事就发生在那个时期。

文革初期我家搬进了爸爸工作的机关宿舍。说是机关宿舍,其实就是几排靠近机关的民房而已。一个大大的院子,院里有自来水,我大哥在院里搭起了藤架,沿墙边种上了葫芦,扁豆等。入夏,藤架上硕果累累,绿叶婆挲,好一番景色。我喜欢园艺,大概是那时候启的蒙。

爸爸工作在前面的机关—一座由两层楼组成的四合院。据说那里曾是老潍县的一家旅馆,解放后房产充了公,成为一所政治学校,专门为本地区工商界、学术界的民主人士的“洗脑”而设立。旧社会曾在这里花天酒地海吃海喝的人们,新社会却在这里接受精神上的洗礼,以变成“社会主义新人”。那些民主人士见了共产党的干部,往往先来一个九十度鞠躬,然后扶一扶眼镜,感慨地说:“共产党真好!社会主义真好!真好!”人们都称他们为“老神仙”。

文革后不久,“老神仙”们都接受批斗和改造去了,政治学校也就关闭了。随之是红卫兵全国大串联,政治学校改成了“红卫兵接待站”。楼上楼下的所有房间都成了住房,拉来了大批木床,一些房间的地上还铺上了厚厚的稻草和草席。机关的厨房整天蒸饭煮汤,接待着南来北往全国各地的红卫兵。过去也只是在电影上见过人们打裹腿,那些来串联的红卫兵许多都打着裹腿背着背包和水壶,南腔北调走的摇摇晃晃,看来的确走了很远的路。听大人们说,他们是在学老红军,要重走长征路。

大串联一股风似地刮过去了,政治学校刚刚转为平静,一帮家属子弟便开始粉墨登场了。当时住机关的干部家属有四家,每家都有三五个孩子,大大小小小凑起来有十几个呢。无学可上的孩子们象一群野猴整天在前面的楼上楼下攀上爬下,搞的楼板楼梯咚咚作响民不聊生。

也不知是哪一位发现个秘密,楼里接待红卫兵用过的床铺和稻草席是一个好去处。可是,所有的房间都上着锁,窗上还有防盗铁栏杆,进不去呢。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终于有一天,我们发现楼下的一扇窗户没有关好。于是,该处的铁栏杆被略微翘弯,人小鬼大的一群“家贼”就从那里钻进了楼内。哈,好一番洞天福地,又有床,又有席,藏猫猫还有稻草堆,而且那些房间一间一间都是通着的,孩子们顿时拥有了几乎整座楼。大家就象猴子们进了“水帘洞”一样,翻跟头,拿大顶,摔跤,捉“特务”,玩得鸡飞狗跳乌烟瘴气。

为了遮人耳目,我们也做了“攻守同盟”,谁也不许当“叛徒”对父母“告密”,否则就谁也不再理他还要被押到院里的自来水池子上灌凉水和洗凉水澡。

外表老实的我还发现了一条不经过楼梯就可以攀上二楼的“秘密通道”。那是一个后夹道,先从一个窗户上借那里的栏杆爬上一段矮墙,然后从矮墙上来到二楼的一个窗户下面。我们预先从楼上将该窗虚掩着,从下面看该窗是关着的,可是从矮墙上一搭手就够着了这个窗户的窗沿,手一推窗户,不费力就爬了进去。

我为自己的发现“欣喜”若狂,只有最铁的哥们才肯告诉。不过,一位哥们儿还是捅了祸。那个小夹道顶端是一个女厕所,一日他走到那端,想探个究竟。不想到一位女阿姨正在里面,冷不防墙上钻出个人来,她“啊呀”一声跌掉到了茅坑里。。。。

那位女阿姨过来找那个“野孩子”,可是缺乏证据,也没人承认,最终不了了之。这个秘密又保持了很久,直到另一件“东窗事发”。

机关里有个年青干部,家属在农村不能进城,只身一人生活。那时候还没有冰箱,他在机关伙房里每星期多蒸一些馒头,装在一个大草蓝(我们叫“茅囤子”)内,放在楼下的一个桌子上,每天取一些,节省好多时间。

我们潜入了楼内后,起先也不去动那个“茅囤子”。可是“乐极生悲”,有一天也不知谁带了个头,将其中的一个馒头啃了一口,后面的孩子群起而效仿,于是每个馒头都少了那么一小口。当然,“茅囤子”盖还是要盖严的嘛。

第二天,那位叔叔满脸疑惑地拿着其中的几个馒头到办公室让大人们断案,究竟是什么动物啃了他的馒头?你说是老鼠吧,不该这么大?你说是狗吧,它干吗不把整个馒头叼走?再说啦,那“茅囤子”盖还是好好的呢,这院里也没有狗啊!

哇,大人们明白了,一定是那些不被堤防的“小家贼”们!于是,各自回家突审各自的“小家贼”。在大人的威逼利诱下,大家都当了“叛徒”,招了。于是,亡羊补牢,窗户钉紧,门户上锁,小楼恢复了暂时的平静。

当然,都是“叛徒”就谈不上谁灌谁的凉水了,小伙伴们开始了新的荒唐冒险。。。。

 

原作于 10/25/2006 多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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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文学城-流浪北美的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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