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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节说父亲(下)经历百般坎坷,带着父母踏上移民路

父亲节说父亲(下)经历百般坎坷,带着父母踏上移民路

博客

作者:Stanley

中国文革后,我报名去了安徽插队落户,在农村呆了两年,在当地的县剧团干了五年,1976年我被批准去了香港,那年我已经26岁了........

 

小时候见过爸爸的印象已经很淡漠了,今天我再见到爸爸时,他头顶的头发已经全脱光了,他已经62岁了;还记得到香港的那天是我妈妈亲自去广州把我接回来的,因为在深圳海关耽搁了时间(另文)我们一直到傍晚才到了香港,爸爸一早就穿好西装一直在家等着我,我到香港后,换了一身衣服,爸爸马上带我去外面饭店吃饭,五岁的记忆我已很模糊了,但这顿饭却是真真实实的与爸妈一起的第一顿团聚饭........

 

吃完饭,爸爸带着我的去买手表,我们双方都有一个父亲带着儿童小孩去买玩具的感觉........

 

听妈妈说,当他们听到我批准去香港之后,这半个月来,尤其是爸爸,心情一直没平和过,去帮我买衣服,买皮鞋,又去看房子,找一个适合一家人住的房子,总之,他们好像恨不得把这十几年的「欠亏」马上全部付之为行动,说实话,26岁的我才突然地享受到家庭的温暖,虽然一切来得晚了一点,自己独自生活了十几年,突然有了父母贴身的宠爱,实在有一点不习惯,但是这一切却是非常温馨的........

 

我才发现爸爸原来是一个非常斯文的男人,而且非常讲体面;西装永远笔挺几乎是他的Style,哪怕上街买一张报纸,也要穿好西装带好领带;后来慢慢又得知,爸爸生意上并不是很成功,好不容易进出口生意赚了一些小钱,与朋友合作搞制衣厂却亏了精光;幸好把制衣厂卖给了新老板,新老板发扬光大,把生意撑了起来,新老板文片方面不行,留爸爸在公司担任经理一职,负责办公室那一块........

 

爸爸说,他找人算了过命,算命先生说他没有财富命,不能自己做生意,只能做第二把手,爸爸相信得十足,因为自从新老板接受工厂后,工厂生意就好了起来,还越来越好,于是我也被老爸安排在制衣厂了工作.........

 

可惜算命先生还是没把老爸的命算全,我到香港两年,制衣厂的生意因为一次国际外交纠纷后,突然一落千丈(另文有说)最后连工资也发不出,我爸爸心底善良,希望帮老板渡过难关,一次一次从妈妈的积蓄里拿钱出来救厂;而当妈妈知道真实情形的时侯,她辛辛苦苦存了十几年,准备买房子的钱,已经全部被老爸拿去帮朋友了........

 

最后老板见形势仍然恶劣,派人一把火烧了工厂,拿了赔偿保险金后,悄悄的人间蒸发了........

 

朋友的欺骗,妈妈的责怪,自己的内疚,接下来的家庭困境........一夜间,我突然看到爸爸变老了很多很多,一个斯文淡定,穿着整洁的老爸突然不见了,我几乎还是第一次看到老爸衣衫不整的失魂落魄的样子,本来梳得服服贴贴的两鬓的几条白发也翘了起来,这幅模样,至今我还记得.........

 

虽然我理解作为一个父亲,对家庭那一种责任性的压力,但是直到我自己做了父亲后,我才正式消化与彻底理解了爸爸当年的心情:因为政治原因、从小一直「没尽」做父亲的责任,好不容易把孩子接了出来,希望弥补欠亏,结果却因为自己心软帮朋友,把家里的买房子结蓄全部花完,小孩在香港的翅膀还没硬,没车没房,媳妇也没娶上,今后一家三口的日子怎么过........

 

那年我爸爸已经65岁了,本来应该是退休安享晚年的时候了,却为了再一次的免补他的亏欠,他又去找了一份文职的工作,来帮补家庭开支.......

 

小时候我曾狠过爸爸,觉得他没能给我一个普通家庭那样温馨的童年生活;当我长大了,在政治待遇,求学问题上得不到公正的待遇,我又再一次恨过老爸,觉得是老爸连累了我;但是到了香港,与父亲一起生活的两年里,这些责怪已经完全消失了,而这一次,我更没有责怪爸爸,也许我们的基因决定了我就是老爸的儿子,我反覆问自己,如果自己遇到这样情况,会不会舍身去帮朋友,答案是「yes」,这就是命..........

 

以下省略一万字(他文有记载)........

 

经过一家三口的努力,我们终于渡过了难关,我娶了老婆,还为爸妈添了两个孙子.......

 

那一年,完全是因为小时候家庭的分离带给我的痛苦回忆;因为是文革在我脑海的忘不了的可怕阴影;因为这辈子未能完成高等教育的最大遗憾,让我作出了一个既能让孩子们接受外国的教育,又能与父母在一起生活的决定:我们全家移民外国........

 

虽然移民申请不能包括父母,但我还是把父母带着一起来了加拿大。到今天,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我移民的决定,但我一直纠结着,带着父母一起移民这个决定究竟是对是错?

 

说实话,移民对小孩是件开心的事,对成年人却是一件艰难的事情,对老年人更是一件无奈与痛苦的事........

 

我本来一直以为没留下父母在香港,与我们与孙子一起过新生活是一个不错的决定;但是老爸其实是习惯了香港的生活,每天早上可以去港式茶餐厅喝一杯香浓的咖啡,买一张报纸,看看新闻,刨刨马经狗经,爸爸虽然不是赌徒,但他颇爱跑马跑狗,输输赢赢的小额金钱带给他无穷的乐趣;周末叫上几位老朋友,挫上几圈卫生麻将,大闸蟹季节,喝点黄酒,吃一二只大闸蟹,我父亲是吃蟹高手,吃完蟹、还能用壳拼出一只蟹的形状......

 

但是当看到我老父亲来了加拿大后,整个人因为语言、交通、朋友、娱乐全都不同了而改变了的时候,我开始怀疑当年带着他们的决定是否错了.......

 

老爸的移民后的晚年生活是这样的:上午送走了孙子们上学后就无所事事了,有时会走去一家颇远的便利店,买一份中文报纸,顺便买一张649,然后就回家,等孙子放学了;孙子小时候还肯跟爷爷奶奶玩玩麻将游戏,(我儿子现在会麻将都是爷爷教的)后期长大了,孙子们回家不是上电脑就是打游戏机,不再理他们的爷爷了,他只能坐在旁边看着他们玩........

 

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周末,我们会带着一家人出去中国餐厅饮茶;说实话,他们不会开车,等于瘸了;他们英文不好,等于聋了,哑了;香港的那种热闹,方便自由,多娱乐的情景不再重现了,每看到爸爸那种寂寞无奈的表情,我心里很难受,但是一切都晚了,我们已经不能走回头路了........

 

移民加拿大的第四年,爸爸在一次睡梦中,心脏病突发,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虽然爸爸没留下什么财富给我,但爸爸留下给我的踏实做人,对家庭有担当,对朋友讲义气的做人道理,远比金钱更富足,实质上早已经开始影响着我的人生........

 

今天,换位思考,每一代都有每一代的辛苦与烦恼,作为孩子们父亲的我,一定要多培养自己的兴趣,要尽量自己活得开心快乐,能独立时尽量自己独立,一定不给小辈添乱......

 

要快快结束这篇文章了,因为儿子媳妇们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疫情后我们很少聚会了,母情节我们也没在一起过,今天能有家庭聚会,除了感恩之外还是感恩!

 

在这里祝我的父亲在天国快乐!也祝全天下父亲,父亲节快乐!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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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文学城-海外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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