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贾府最没有奴性的丫鬟
黛玉进贾府的时候,贾母看她从苏州家里带来的仆人,王妈妈年老,雪雁年幼,就把自己的丫鬟鹦哥给了黛玉,黛玉把鹦哥改名为紫鹃。紫鹃是红楼梦中有名有姓大丫鬟中的一个,是金陵十二钗又副册里的人物。
紫鹃应该比黛玉大。黛玉进府时,只有十一二岁。贾母怜惜外孙女,为了让她得到妥帖的伺候,不可能给一个比她还小的丫鬟。高鹗续书时,让黛玉临死称紫鹃“妹妹”,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紫鹃在潇湘馆,虽然是丫鬟的身份,实际是黛玉的亲人。黛玉和紫鹃的关系,比和自己从苏州家里带来的雪雁的关系更好。袭人和宝玉关系也非同一般,服侍宝玉无微不至,但她骨子里时刻记得自己奴才的身份。紫鹃在黛玉身边,提醒黛玉,保护黛玉,为黛玉张罗,她的言行举止,不带奴性。黛玉在宝玉面前使小性子,生气了不让宝玉进门,紫鹃提醒黛玉不能如此,自己去开门让宝玉进来,并批评黛玉“只因姑娘小性儿,常歪派他”。这样的话,丫鬟不敢讲的,连湘云宝钗都不敢当面这么讲,紫鹃讲了,黛玉听了无话可驳,因为她知道紫鹃待她的心肠。紫鹃甚至敢于顺着薛姨妈的话怂恿她去向贾母为黛玉和宝玉做媒,这是一个丫鬟不可能说的话,但她说了。当着薛姨妈和宝钗的面,黛玉当然要骂她几句,心里却是希望薛姨妈真能这么做的。为了试探宝玉,紫鹃骗他说黛玉要回苏州去,于是宝玉疯癫大闹。她的聪明巧计,让贾母王夫人凤姐完全明白了宝黛两人的关系,虽然这不是她的本意。她和黛玉说悄悄话:你没有父母,没有弟兄姐妹,能靠的就一个老太太,自己的终身大事,要设法在老太太还健在的时候,给你做主定了。这真是心明如镜,剖腹掏心。但她毕竟只是一个少女,一个人在潇湘馆内搜肠刮肚为黛玉谋算,却看不清大家族中老谋深算的当家人,选媳妇是以家族前景为首要考量的。
紫鹃的内心,自尊而有分寸。她的没有奴性,是遵循内心的原则而行事,即便在贾母面前,她也不像袭人那样处处奴颜。贾母盛怒中问她和宝玉说了什么话而令他痴傻,她并没有在最高权威面前惊慌失态,只是诚实诚恳地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说了一句玩笑话。” 在宝玉成婚之夜,她拒绝遵从贾母凤姐的安排,死守黛玉病榻,直到她泪干气绝,这是很重的一笔,让紫鹃这个人物,在温婉平和中发出烈性的圣洁之光。黛玉死后,贾母王夫人把她拨入宝玉房内,也算归宿,但她思念黛玉,对宝玉心有怨恨,一直对他冷脸冷眼,别人也没有办法。最后决定随惜春出家,在王夫人面前说的几句话,心胸坦荡,虽然跪着,说的话一点不卑微。
贾府丫鬟中,刚烈如晴雯司棋,柔顺如平儿袭人,各有特色,也各有缺点,唯有紫鹃,她干净清白、聪慧自尊、平和安静、不卑不亢,在大观园众丫鬟中,好像一朵出水莲花。曹雪芹用一个“慧”字形容她,很精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