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 十 四 章
翌日天庭接過導遊給他去杭州的卧鋪火車票，别過各位團友便截了輛計程車去北京火車站。這個火車站不是一般的大，是非常非常的大。里面真的是人山人海；大多數乘客坐在或躺在地上，連過道都擠满。這火車站规模是全國性的，可達各省大城市。天庭站在那里懵然，真不知自己班次的入口在哪。這時一位高瘦男士走過來打招呼，但身上没有穿車站的制服，「先生，你要去哪？跟我來，你不用排隊。」
「我要去杭州。麻煩你告訴我在哪里排隊入閘就可以了。」天庭笑答道。心裏想爲甚麽他稱自己爲先生而不是同志？平宜莫貪。
排隊上了火車，找到自己在上層的卧鋪便躺下休息。真想不到待火車開動時，卧鋪之間和所有的走道都站满民工，有點文化大革命紅衛兵串聨的味道。上層卧鋪頂板壁較低，買了個飯盒也不能進餐。好不容易等到有客下車才能下到走道處把食物吞進。勤劳耐苦的民工是經濟改革開放的人口紅利；如果當年没有出逃，自己很可能是這隊伍的一份子。不要小看他們——大厦的奠基石。經過十多個小時的旅程，列車抵達杭州火車站。旅行社已經派了個年青小伙子來接客。看着他舉着寫有自己名字的牌子，天庭趨前與他打個招呼便跟他离開繁忙的車站。他截了部計程車向杭州市區駛去。很快進入市區，他吩咐司機在一家餐館前停下來。他對天庭説，「我看你還没有吃飯吧；這家菜燒得不錯。你在這里用餐等我，我去機塲把廣州來的團隊接來與你會合去蘇州。」
「没問題，要等多久？」天庭看着菜單説。
「不會很久，個多小時就回來。還有剛才的車費你要還給我。」
「甚麽？不是全包的嗎？這頓飯我應該自己付，因爲行程還没開始。但去火車站接我的費用應在套餐之内。」天庭据理力争。
「套餐是用麵包車，不是計程車。那我可虧大了。」導遊訴苦。
「我没有要你用計程車來接我的呀。我也没有同意付錢讓你改用計程車。不過我會替你作証向你老闆解釋清楚。」天庭笑着説。
很久没吃過炒田螺了；用牙簽把螺肉挑出來吃比不上用嘴吸出那種口感，因爲調味汁全在螺壳裏面。火車上的飯盒只是填飽肚子罷了，而上館子是一種享受。晚飯剛吃完，再喝上幾杯熱茶，旅途疲勞已恢复過來；這時導遊也完成任務把廣州團員帶到。付過飯錢，天庭拿起行李便登上旅遊大巴随團去蘇州。這家酒店可算四星级，環境不錯，依山而建，設備高檔，比北京四環路那家輝煌氣派多了。聽導遊説那是蘇州郵政局給員工渡假用的物業；偶爾才接待旅行團來帮補費用；今天能入住此店算是有點運氣。洗完澡已夜幕垂空了；天庭獨自出去觀賞夜市。看見蘇州運河的貨船在水上輕移便聨想到歴史評爲暴君的隋煬帝功業；老實説貫通南北两千多里的大運河比長城實惠得多了。百萬屍骨累積建起的長城抵抗不了異族入侵；而大運河却利益民生經濟，功在千秋。 〈運 河〉隋煬偉業鑿渠河, 只為巡遊夜笙歌？且看千百年今日, 萬船貨物賴通疏。
看來酒店的早餐水準比團隊的午餐，晚宴好；選擇多樣，各適其適，能迎合東西南北人不同的胃口。用過早餐，團員上大巴各就各位；第一站是蘇州留園。能充份體現中華文化藝術除皇家花園外，應属私家園林了。圓門綠瓦，石山池塘，錦鳞漫游，奇花異木，喜鳥唱鳴，亭臺樓閣，蹊徑通幽；把大自然美景以象徴性和濃縮藝術手法呈現眼前，成爲家居環境，可稱東方一絶。擁有此園的主人除非富則貴外，必有深厚的家學渊源和藝術底藴。第二景點是建於東晋咸和二年的虎丘雲巖寺。這千年古寺只見綠樹黄墙相襯，環境非常幽静，中國第一斜塔和吴王阖闾墓葬劍池的傳説大大增加其色彩。下一個古迹是附近的寒山寺；奇怪的是日本遊客很多。大概張繼那首《楓橋夜泊》把大和民族迷住了。撞鐘許願是遊客活動之一。導遊説寒山寺原來的吊鐘已被日本浪人在侵華時偷走了；説被偷走不如説被搶走來得真實；碍於民族自尊便玩文字游戲來顯示阿喬精神。想不到詩的魅力竟是如此深遠。古鎮周庄其實是個水鎭，不少人家出門靠小艇的。一九八五年美國石油公司董事長阿曼德.哈默把画家陳逸飛的《故郷的回憶—雙橋》油画贈送給鄧小平而令周庄聲名鵲起。那幅画印上聨合國郵局發行的首日封更引起世人矚目。参觀周庄元末明初商人沈萬三“七進五門樓”首富氣派。華爾街日報曾在二零零一年評選世界歴史五十位最有錢之人，中國人占了五位。和珅，劉瑾，宋子文，伍秉鍳，沈萬三；而唯一只靠貿易經商成巨富的是沈萬三。古鎮不大，很快便繞遊一圈。离開水鄉，大巴直向大上海駛去。 〈 蘇州河畔 〉 鐘聲寒寺凴張継，橋水周庄託逸飛。詩画傳名城鵲起，虎丘古塔勝口碑。
抵達上海已經夜幕垂空；吃完晚餐才入住酒店。行程表上没有夜間莭目，旅客自由活動。有團員想去浦東上電視塔觀夜景，司機自告奋勇满足他們的要求，但要收回汽油費和服務費每位五十元；另外要自己買票上電視塔。登塔環視，萬家燈火齊明，霓虹閃爍跳動，車輛往來如蟻，江水蕩漾長流，上海真的夜色美。上海經改比廣州遲開放有好幾年，却因祸得福，吸收了廣東好與壞的經驗而把城改變得有全局性規劃，樓宇互爲襯托而各有特色。第二天早上大巴徑直向上海城隍廟駛去。廣府人説，“入屋叫人，入廟拜神。”來到廟前自不然要燒香，膜拜，許願，捐香油錢。東西方的宗教信仰無一不勸人爲善；也無一不希望信徒捐款的。少林寺還把信仰當作生意來經营；香也按粗細長短來收錢呢。城隍廟裏供奉的有黑皮膚佛像，有穿中東服装菩薩；頗有包容力。祈求平安後，旅遊大巴很快駛至豫園商塲，一個古式園林與商店綜合的商塲，一個國家級的非物質的文化遺産。這商塲有三個廣塲，中心廣塲，九曲橋廣塲和黄金廣塲。從中心廣塲穿過暢煕樓就是九曲橋廣塲。黄金廣塲的景荣樓的〈老廟黄金銀樓〉真是金碧輝煌，它是金銀首飾零售老字號；天庭替麗雯挑了件首飾便到東湖松鶴樓去嚐試名馳天下的麵食和可口的春卷。南湖的〈醸春酒〉和北湖的〈涵春化雨〉也是值得一遊的景點。天庭在北京十三陵水庫的商店買了串珍珠鍊給岳母；决定在這商塲買幾條高質領帶給岳父和襟兄。想買絲棉被給大姨；但棉被不便携帶，要等到最後一站杭州才買。團員歸隊後，大巴連忙回杭州。晚飯後各自活動；有人提議夜遊西湖，那是自費的。機動遊艇由專業人士掌控，一艇可載四人。可能因爲湖水淺，最深只有两公尺，所以螺旋槳偶爾會把魚攪動到跳出湖面。遠看一片黑，只見七色彩燈把景點的亭台樓閣勾勒出來；如果自行划艇的話，一定會暈頭失向。登上一個小島去觀賞〈三潭印月〉。其實是在湖中設置三個等距离的空心石塔來劃出三個水域而成三潭。當月亮出來照在這三個點了蠟燭並糊上透明紙的石塔上，真月假月投進湖中産生了無限的美幻印月效果。翌日一大早再遊西湖；漫步白沙堤和蘇堤是另一番心舒意暢的感受。棲霞嶺南麓的岳飛墓前四個（以前是五個）跪着的銅人；導遊説他們是以莫須有的罪名害死岳飛的秦檜夫婦和两個奸臣。天庭心裏想這是南宋版四人帮而已。中華民族就是這種德性，對主犯趙構不敢觸碰而找替罪羊。 〈 夜遊西湖 〉三潭月照迴腸路,七色燈綴眾園亭:入夜微風湖中蕩, 躍魚愛聽櫓摇聲。 〈人造西湖 〉居易浚疏供六井, 淤泥縱挖築蘇堤;游人細 賞湖色美, 未曉錢塘絕海圍。
現在是在杭州的購物時間；導遊把團隊帶到他要去的茶莊，專售〈西湖龍井〉。品嚐幾杯，天庭覺得清香而味淡；茶是好茶，但不合口味；心裏比較喜歡福建的〈鐡觀音〉。然而碍於導遊的面子，天庭只好買了两包杭菊。天庭喝多了便要上廁所；回來問，「導遊，怎麽廁所門上有“歌舞廳”幾個字？」
「呵，那是改革開放初期發生的故事。有位台灣老太太帶着孫子随着去大陸投資的兒子來到杭州。她担心在應酬時孫子要尿尿，而廁所两字又不够文雅，所以她與孫子約定要去“歌舞廳”，奶奶就明白了。」導遊笑得有點猥瑣。
後來在特定的絲棉被店裏，天庭把棉被買下了；放在大巴的儲存行李箱的空間裏也不佔多少地方。离開杭州市中心，大巴往西駛去；没多久便抵達〈靈隱寺〉，又名〈雲林寺〉。這寺廟故事頗多，流傳較廣的有濟公吃狗肉和唐伯虎點秋香。爲什麽又稱之爲雲林寺呢？聽導遊解説，康熙爲寺廟題字，岂料下筆就把靈字寫成雲字，皇帝怎能回手？只好將錯就錯；雲林寺就這樣建成的。 〈靈 隱 寺〉探看無燈黑洞窟,試求一夢濟公床。佛陀側臥山門外,隱處依稀見靈光。 〈雲 林 寺〉 誤寫雲林充靈隱,佛容天子錯無心; 濟公胡鬧猶寬恕,至聖光臨是降恩。寶墨高懸照暖殿,香民跪求易通神; 合揉政教新麻醉,一統山河助大清。
旅遊回來首先把心静下來把家打掃亁净以迎兒女們回來；休息两天便重入工作崗位。修理部又重新组合，其中阻感容（LCR）儀器與示波器两组合爲一组。天庭數年前轉夜班時已經不負責原子鐘，計頻器和測距器了。現在日班的同事有了變化，特别是那位墨裔的大衛.德斯 對華裔很不友善，有機會便挑事。一天他對天庭説，「爲什麽你們華人長得又矮又瘦？連李小龍都是那様。」 「大衛，當你批評别人時，應該先對着廁所的鏡子照照，再自問有對方好看嗎？我們是又矮又瘦；可是你們族裔不多是又胖又矮嗎？」天庭的嘴巴真按耐不住，心裏想今天你可找錯人了。
「我長的比你高！」大衛不甘示弱，走過來比較。
「但是你看起來比我矮得多！知道嗎？你的體型是四乘四。」
大衛當時語塞，接着説，「以後我們不要互相攻撃好不好？」
「好，你不先惹我，我不會跟你磨蹭的。」天庭也見好就收。
以爲大衛不再惹事？那是大錯特錯了；不過他變得聰明一點，改用業務上的漏洞來搞鬼。他的日班管工通尼是剛提升上去，對業務運作不大熟悉。大衛經常在管工前有所表現，「這部儀器很難修，讓我來吧，這部也讓我來吧……」一下子他手上拿着十多份工作單令通尼當時以爲大衛是他將來的得力助手。
「大衛，以後你修不了的儀器要轉給我無所謂；但是你的管工要簽名方可；你不能偷放進我的夾子裏。這次我不會告訴通尼；以後就不會通融了。」天庭很不客氣對大衛説。
修理部大經理總管拉里今日親自來對天庭説，「那部LCR儀器甚麽時候可以修好？你已經修了三個月了！」
「拉里，那部LCR作天大衛才轉給我的；不過我已經修好了。」
「那你换了甚麽電路板把它修好？」拉里笑問道。
「不用换電路板。我把原來幾塊板全放回去，再作彻底調整。要知道不作細微調整，即使把電路板全换新都没用；把電阻，電感測試入標，却又過不了電容測試。」天庭慢慢地向老總解説。
一天通尼收到洛克希德來信，「你們惠普公司究竟有没有會修理LCR儀器的技師？這部儀器已經入廠三次了，毛病依舊，不到半個小時顯示燈全滅。」
有知識的人真是罵人不帶髒字，這比被摑三巴掌更具侮辱性。通尼只好找夜班馬天庭商量，「大衛把電源供應板换了两次了，還是修不好。麻煩你花點時間看看，最好把它修妥。」
没插電源，天庭把儀器面盖移開，用電壓表量度電源板上各電壓的保險絲；電阻值爲零説明保險絲完好，説明顯示燈全滅不是短路引起的。電源板是新的，那麽甚麽地方接觸不良呢？按這思路去追索，天庭把電源變壓器的電線插頭從電源板上拔出，再仔细檢查插頭每一根電線的接觸片。五伏特那根紅色電線周圍的絶缘膠已經嚴重燒焦；找到問題源頭所在，修理就不是難事了。天庭把塑膠插頭换新和每根電線的接觸片换成鍍金的。爲了不要再接到洛克希德的投訴起見，天庭把電源板的配插座的鍍銀的接觸針全改爲鍍金的；因爲金很難被氧化。把修好的儀器經過整夜的熱測試；第二天就把它送回客户處。從此通尼再没有聽到洛克希德關於這一問題的投訴。又一天通尼看到天庭夜班報到時便趕忙對他説，「麻煩你帶上工具和這幾塊電路板到這家公司去解决晶體管走線不稳定的問題。大衛已經换板两次了。另外他們還有一部太多游离噪雜。」
到了那家公司，一位印度裔的工程師把那儀器的問題展示出來。天庭首先檢查儀器後面的配件；随後問工程師那(floating bar)短的連接管在哪裏？他説，「應該在惠普修理部; 我收到這儀器時便發現没有那連接管的。」
「麻煩你把那修儀器的單子拿來看看。」天庭説，「修理部收你的儀器時，必在單子上寫下那些附件的。」
那張單子没有連接短管，就説明仍在這家公司裏了。没多久那工程師把那附件找到，並把它安在儀器後。問題就解决了，但那工程師却説，「既然你把電路板帶來，爲甚麽不把它换上？」
「你以爲我帶來的翻新電路板比原來的好？以我的經驗看，只要能運作就不要碰它；原装的比翻新的好。」天庭笑道。
去另一車間，接待的是一位華裔工程師。天庭用幾條短的BNC cable 把前面的接口連接起來作参数調準，再用一個電容來測試便知没問題。但那工程師强調，「爲甚麽有那麽多噪雜跳動？」
「因爲你没有在四個接口處套上標準短Short或標準開Open 而令儀器受游离的噪雜影响。」天庭答道。
「那爲甚麽另一部同型號的儀器没有噪雜跳動？」工程師説罷帶天庭去看。
「熒幕之所以没有噪雜跳動是因爲這部儀器處於程式遥控之中。如果把遥控掣解除，一様會跳動。」天庭耐心解釋。
替大衛擦屁股並没有令他産生好感。在一次日夜两班合辦的會議上大衛發言，「夜班有些人不喜歡接手别人修不好的儀器；没有團隊合作精神。」
「大衛，我從不介意接手你修不好的儀器，因爲我有很好的團隊精神。但我不明白你爲甚麽要拖上個多月才轉給我？」
「爲甚麽你不把维修過程冩出來讓别人参考？」大衛問得尖鋭。
「大衛，第一，我没有資格去冩，因爲那是違反ISO 9000的。维修的國際標準全在儀器手册裏。只要你認真看手册，按裏面的指引去診斷，你應該可以把儀器修好的。别人帮助只能帶你到廁所去，但褲鏈還得你自己去拉。第二，冩不了那麽多。比如頭疼有很多原因引起的；睡不好會引起頭疼，感冒也會頭疼，腦生腫瘤也會頭疼，眼鏡錯配也會頭疼，你老婆不給你碰也會頭疼。」天庭剛説完，整個聚會哄然大笑。
散會後，大衛還不服氣，走到天庭面前説，「你們夜班的都是那樣自私，没團隊精神的人。你的管工詹姆對你們甚麽都不管，只知和那女工窝在麵包車裏干那好事。你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
「大衛，我既没有聽説，也没有看見。如果你看見，你最好去人事部打報告，不要跟我説。」天庭知道站在面前的确是個小人。
十月十二日一艏美國驅逐艦在也門艾丁港加燃料時遭阿盖特恐怖分子用載有四百磅炸藥的充氣快艇襲擊。吃水線上被炸開的洞口有四十尺寛；官兵有十七死，三十七傷。今年真的是壞消息不單行，歐洲發生了瘋牛症。据説要屠殺焚燒染症牛隻两百多萬，而且此病會延續數年，歐洲農業損失惨重。英國人還調侃那些所謂科學飼養奶牛法。想想看，只讓那些母牛性交生下牛崽，便天天刺激它的乳房擠奶而從此不再讓它們性交，那些母牛不發瘋才怪呢。歐洲人説這就是英式幽默。
二零零年美國通過聯邦最高法院判决現任副總統哥爾敗選而讓小布希勝出。佛羅利達州是這塲大選最後關鍵定輸赢的州；而重新計票結果是小布希多哥爾五百三十七張選票，也就是0.009%而已。其實全國按一人一票計算是哥爾赢了；但美國不采用直選模式而采用“選舉人”制度模式。輸了普選而赢大選當總統的，小布希不是第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