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的当头一棒：我在日本做手术（二）

（人生第一次的手术，写得比较细致啰嗦，请见谅）

一周以后见到了部长先生，身体很壮实的一位中年人，话不多很自信。当我说只要是先生您来主刀我就在这个医院做手术时，他就从狐疑变得积极热情起来。他先为我进行了超声波检查，说看来与一个月前的检查结果差不多，1.5CM大。其实数据看起来有1.6CM。然后他提出手术可选择的时间。出乎意料的是他给出5月份做手术的选项，远远早于我们预想的7，8月份。我6月初要去美国出差，我家领导也准备6月回国陪老爹老妈一个月，机票都定好了。我试着问能不能7月再做手术。他说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这个位置的肿瘤有20%是恶性，而且即使现在是良性，以后发展成恶性的可能性很高，1，2个月是不是会发展也不好说，你和家人商量一下吧。

说实话，我想着那些可怕的后遗症，觉得晚一点手术还可以多享受一些无伤痛的时光，所以本意是越晚做手术越好。但看来医生觉得要尽早做，是不是有向恶性发展的趋势呢，心里的压力又增加一些。出来和我家领导商量了一下，就一起去见了医生。医生又对着我家领导十分郑重地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我俩眼神交流了一下，说那就尽快做吧。于是当即决定 5月23号住院，5月24号手术，预计住院一周。

计划定了以后，马上让我们到旁边屋子由护士来说明住院事项，包括之前的两次检查。日本人真是细致，一大本资料，各种风险签字，还有住院说明，从时间表，到入院需要自带的物品，可以在医院租借的物品，比如睡衣毛巾拖鞋，在医院的作息等等。

一个有趣的细节是特别强调了使用身体乳，因为住院期间会往身体上贴很多胶带类的东西，如果皮肤干燥会损伤表皮，所以医院建议住院一周之前开始涂身体乳。还介绍了两种产品。一款是普通商店可以买到的有机乳液，一种是医院专供从没听说过的产品，价格与前者相同。我很讨厌利用职务便利兜售产品，本能地想抵制专卖品，可是涂在手背试用了一下，感觉确实很舒服。在网上查了一下出处，是英国一家公司在印度生产的，客户反馈也不错，那就试一试吧。后来发现这款身体乳是我用过的最好的，鸡皮手背有了很大改善。

5月初是第一次术前检查，验血验尿胸片等的基础检查。看到医院里很多老人，有些相当痛苦，有儿女也有老伴陪着的，很可怜的样子。忽觉老了如果身体不健康真是很悲哀。

接下来是护士闻寻。一个长长的问诊表我已经事先填好了，护士逐项仔细闻讯。最重要的是问有没有定期服用的药物，需要拿处方记录和药物本身。这一项对老年人非常重要。我只有接近服用尾声的花粉症过敏药，交给她了。她又问有没有常吃的营养品（supplement）。我说有喝青汁，日本比较流行的通便冲剂。护士说：这个从现在开始到手术就不要喝了，因为它里面有使血液变稀薄的成分。

还有一个重点问的是家族病史，包括全麻醉史。我妹妹年轻时在国内做扁桃体手术出过麻醉事故，两次麻醉，一次局部麻醉出现身体抽搐，第二次全麻手术中清醒身体移动，很危险的经历。护士说要与麻醉科医生讲这个事情。

接下来是麻醉科医生，一位健谈的大叔，气势磅礴掷地有声地介绍全身麻醉：先打麻醉剂睡过去，因为肌肉不能控制了会呼吸困难，所以要把管子通过喉咙插入气管进行人工呼吸。随后医生把风险和可能的并发症大致讲了一下，强调口腔卫生的重要性。一是不能有松动的牙齿，否则手术中如果有脱落会进入气管引起危险。另外口腔不够干净的话，细菌会随着管道进入气管造成感染甚至肺炎。

我把我妹妹的麻醉事故过程讲了一遍，但医生说：“抽搐的情况很少见，而且你妹妹是不是最终麻醉手术了？”我说最后是做了手术。他的言外之意是我妹妹的体制没问题，是麻醉师有问题。后来查资料才知道，在手术期间，麻醉师要不断调整麻药的用量，防止病人过早或过晚清醒。

接下来到了牙科。牙科大夫对我的姓氏很感兴趣，问了是否常见，我还很骄傲地说百家姓里我家很靠前呢。玩笑之间他查看了我的牙，说情况很好，就这样一直清理，到了手术前来我这里最后清洁消毒就好了。

一周后我做了第二次检查。这次是给肿瘤处穿刺，并接受术前说明。操作穿刺的是部长先生。他带了几个学生，一边操作一边讲解。我只听到他说：这样的角度穿进去伤口最小，抽出来时要迅速。果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把针抽出去了。过了几分钟我捂着针眼上的胶布又回到他的诊室，他说针眼很小，半小时后后把胶布摘下去，也不会再疼了。果然没有再疼。

他继续介绍手术事宜：“你这个肿瘤的位置不太好，比较靠前，面部神经比较多，主要是鼻子侧面的神经“。他边说边拿来一本学术杂志，给我看上面的彩色照片，“这是我以前做的手术。你看这是肿瘤，这部分是神经，手术时要拨开神经。你这个情况神经暴露的时间会比较长”。我一知半解，但看着一片片血红的组织顿时头脑发晕，心下想我曾经想学医，幸好半途改变，我是当不了医生的。医生接着说：“你这个位置的话，最坏的情况鼻子侧面会麻木，不能抬嘴缩鼻，但是眼睛和嘴的闭合不受影响“。我心里稍稍有点踏实了。”今天穿刺的检查结果等住院的时候会出来，但也不是百分百准确。手术中如果发现恶性的可能，会当即做组织分析，判明恶性的话会改变手术策略，切割更大面积，不得已会把神经也一起切掉。到时候请你先生等在手术室外，我们会让家属签字“。原来还有这样的危险，我和领导都一身冷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