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个体的行为法则（3）
- 人类的思想语言
中共的两代领导人，第一代是毛泽东，自封的哲学家，写过《实践论》，《矛盾论》，说人的正确思想都是从实践中得来的， 你要知道梨子的滋味，就得亲口尝一尝。一个逼人唱爹亲娘亲不如毛主席亲的混世魔王，讲哲学，告诉大家书越读越蠢，人要有正确思想，必须到农村去，向大字不识的农民学习。书上告诉我，梨子是甜的。我不信，理由是我没吃过，这是哲学家还是神经病，不好说。说几句人人听得懂，似是而非的话，就成了哲学家，是笑话。 第二代是邓小平。邓小平时代有名的一句话，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这话连文法都不通。实践是行为，怎么可能是标准？所以话说全了，应该是实践的结果，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不过这样还是不通。决定结果好坏，必须另有标准。结果不能是标准。你说国家穷，结果不好，毛泽东说国家虽穷， 是社会主义国家。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 当然这些人能说这些话，我们在这里能讨论这些话，是因为人不但有思维逻辑，而且有语言表达。从思维和语言的整合中生出来的人类智慧，是独一份的自然现象，是人类在与其他物种的生存竞争中取得绝对优势的根本原因。
个人有思维能力，个体动物也有。个人的思维能力比个体动物，要强一些，但是不管是人是动物，个体思维对自然现象的解读，都是模糊的，碎片式的。如果思维没有交流，解读没有积累，个体在思维能力上的这点差别，对人没大用，生存竞争中，就还是虎豹豺狼吃人。但是，人除了有较强的思维能力，还有较好的语音能力。思维和语音能力，分开来，没什么大不了，整合在一起，人类有了交流思维的能力，就了不得。圣经里有个故事，说人类有一天突发奇想，要搭梯子上天，搞得神很紧张，弄了无数的方言，让人的思想，不能够顺畅交流，才保住了天堂的领土完整。这个故事，是说人类思维语音的整合，生出来的力量，神都怕，虎豹豺狼，自然就不在话下了。
动物界能够将语音和思维整合在一起的，只有人类。语音和思维的整合，使人类这两方面的能力，得到了革命性的提升。人利用思维的组织能力，构造系统的语言表达，回过来，再利用语言的描述功能，将相对模糊，碎片式的思维精确化，系统化。大小多少的概念，人和动物都有，但只有人用数比较大小多少。一旦思维能够交流，个体的思维就叠加演变成了群体的思想，个体对自然的解读，就转化成了群体的解读，变成了人类独有的智慧。老虎狮子体力上的优势，在从思维交流的叠加中产生的人类智慧面前，就没有了往日里的强大可怕。于是人就爬上了生物链的顶端，成了万物的灵长，世界的主人。最终，人类走上了自主发展的文明之路。
人类智慧最根本的特征，是为未来牺牲眼前。不过为未来牺牲眼前，到底是聪明还是愚蠢，真不能一概而论。勉从虎穴暂栖身， 韬光养晦，卧薪尝胆，是大聪明，但是为一个虚无缥缈的美好未来，牺牲奋斗，不顾一切，就不是一般的愚蠢。人的问题，是许多时候分不清你为之奋斗牺牲的美好未来，是现实的可能，还是骗子画的饼。不过无论是现实的可能还是虚无缥缈的大饼，只要一群人一起，为同一个未来奋斗牺牲，就能生出让神都怕的大力量。
所有的学问，都是从问题来的。现在要问的问题，是有没有直线？正确的回答是没有。你要说有，请你告诉我，在哪儿？你不可能画直线，因为不管你怎么画，都不可能绝对直。那么直线是不是正确思想？这个正确思想，全宇宙都不存在，画不出来吃不出来，不能从实践中来，是从哪里来的？一个苹果，两只狗，意思明明白白的，但是一是什么，二是什么，一和二存在不存在？1+2=3 这样的正确思想，又是从哪里来的？这些问题，是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 (Pluto) 的出发点。柏拉图说要是这么问，不存在的东西，就多了。圆也不存在。你到集市上卖三十斤米，拿回家的，也不可能是一点不多一点不少三十斤。
讨论这样的问题，能得出什么样的结论呢？柏拉图的结论，是这些东西，直线，数字，圆，不多不少三十斤，是完美理想的东西。完美理想的东西不存在，是因为人的世界，是一个不完美的世界。但是，有不完美的世界，就有完美的世界。完美理想的世界，不是人的世界，是神的世界。 他的结论，是人的世界，是神的理想世界的影子。我们在人的世界里，有些正确思想，是因为在来到这里之前，我们和神在一起，对完美的世界有些记忆。也就是说，人的正确思想，是从神的世界里来的，是人头脑里固有的，不是吃梨子吃出来的。
当然从一开始，就有不少人不同意柏拉图的这一套哲学理论。古希腊文化的集大成者亚里士多德 (Aristotle)，就不同意。他说神有没有，不好说，但是柏拉图说的理想世界，肯定没有。他给的理想世界不存在的理由，有点绕脑，我们就不往下讨论了。
上世纪初有一个叫逻辑实证主义的哲学流派，强调语言逻辑对人类思维的影响。世上很多的事情道理，说起来大家好像都知道都明白，其实从根子上，不知道不明白。比方说时间是什么? 不想都明白，一想就糊涂，越想越不明白。自己存在不存在，到了哲学家那里，都成了大问题。现代哲学，是从笛卡尔 (Cartesian) 开始的。他对哲学的贡献，是证明自己存在，我思故我在。苏格拉底 (Socrates) 跟人辩论，常常听起来很简单的事情道理，给他三一问四一问，就都被问糊涂了。人说话讲道理，到底在说什么，不少的时候，其实自己就没弄得很明白。原本就是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话，辩来辩去，就都是浪费口水。上帝存在不存在？人有没有灵魂？世界是物质的，还是精神的？ 这些问题，本身就问得莫名其妙。什么意思呢？我们再拿直线有没有做例子。前面我说了，答案是没有。我的理由，是你划不出来。那你可以反过来问我，划不出来，就说明没有直线吗？你在宇宙的边边角角都看过了？不可能吧。那你怎么就能说直线没有！ 同样的道理，我如果说世上有三头六臂的人，我没有办法证明我说的是对的，但你也没有办法证明我说的是错的。这样的问题，可以永远吵下去，但是不会有结果。你说上帝有，我说没有，吵来吵去，跟争论三头六臂的人有没有，是一回事。自由民主好不好，专制独裁要得要不得，两个人讨论之前，最好先把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搞确定了，不然就是鸡同鸭讲，不如不讲。语言学家和逻辑学家，现在不少在哲学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