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单位女孩谈人生

我在单位里工作了25年，目前的情况是成绩不突出，腰椎间盘突出。不过毕竟混了25年，在一些少不更事的年轻人眼里，我似乎还有点知识，所以他们有时候会问我一些工作上的问题。这些问题有些我能答上，大多数我也不知道。在那种情况下，我就回答说这事没啥重要的，实在想知道，那就随机试试看结果，然后我就说些假大空的话，什么实践出真知啦，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啦。这样的回答可以掩盖一下我的无知。

偶尔他们也会问我一些工作外的问题，这些问题有的就比较难回答。比如前几个星期，我和新来的黑人女孩干完（工作上的）事，我们从实验室走回办公室，她说， 闲人啊，你是比较有经验的人，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我说你问吧。我想肯定是工作上的问题，反正我有套路的。然后她说，你说人生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我吓了一跳，看看她，年轻轻的，春天的阳光照在她略带忧伤的脸上，黑色的脸庞充满着青春的活力。我发现她那天特别漂亮，心里不由动了一下，但是立刻告诫自己不要有非分之为（非分只想是没有办法的），再过几年就要退休了，不能晚节不保。而且年纪大了，千万不要被人说是脏老头（dirty old man)。于是我定定神说，你什么意思啊，我可从来没想过这种问题啊！她说我每天忙这忙那，我怎么知道我做的选择是正确的呢？我怎么知道我做的事情确实是最重要的呢？

我开动脑筋，努力回想自己看过的哲学著作，还有什么人的伟大语录，但是年纪大了，记忆力衰退，脑子里一片空白。于是我故作高深地说，你每次做的选择，必定是正确的，因为如果不正确，那你就不会做那个选择啊！如果事后你觉得当时的选择有问题，那是因为有了新的变量（值），你的算法不一样了。但是每次你做选择的时候，你的选择是基于当时你知道的变量（值）而算出来的，所以一定是正确的。一旦有了新的变量（值），你会重新计算，自然可能得出不同的结果。这很正常，人生就是这样，不停地根据新的变量（值）做计算。

女孩听了我说的话，似乎略有所思，更有可能是她觉得我在胡扯。这时候我们已经走到办公室，这个关于人生的话题就告一段落了。

前几天，我在Youtube 上忽然看到一个视频，题目是“我问了传统狩猎族人生最重要的问题”。众所周知，手机的主要功能就是监视监听我们的所思所为，所以我对看到这个视频并不吃惊。这个视频是一个白人制作的，他在坦桑尼亚的丛林里跟随当地的狩猎族生活，意思是体验生活。这个狩猎族依然保持着传统的生活方式。以前我们称他们为“原始”部落，现在改称“传统”部落，因为大家发现这些部落人们的生活健康快乐，除了寿命略短一点，其它方面似乎不比所谓的现代人差，有些方面还比我们强，所以不再好意思用”原始“这个词来称呼这些狩猎族。

我把白人跟猎人的对话概括如下，这个对话总结了人生。

白人：人生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猎人：肉，蜂蜜，水。其它都是小事。

白人：人死了后怎样？

猎人：我们挖个洞，把死者埋了。就是这样。

白人：你觉得人死后会上天堂吗？

猎人：我们会说他们去了太阳。但是不是真的，我们也不知道，说说而已。

白人：月亮和星空意味着什么？

猎人：月亮太亮的时候不利于打猎。没有什么其它的意思。

白人：人生最让你害怕的是什么？

猎人：狮子。

白人的一些问题，古今中外的哲学家们吵了几千年，猎人毫不犹豫地给出了答案，思维清晰，条理明确。原因就是变量少，没有社交媒体，金钱利益，党派纷争，伟人教诲。我觉得那些哲学家们给的正常人看不懂的答案，都是吃饱了撑的后想出来的。变量太多，经常就是无解。你让孔子不吃不喝三天，然后问他最重要的是啥，如果他还之乎者也，那就再熬他三天，然后再问同一个问题，他就会说水和饭是最重要的。这个计算就是正确的，因为变量少了。

人生就是偶然，不必太当真，其实跟旅游差不多，看看风景，吃点美食，顺便做点事，不至于太无聊。不要考虑太多的变量，以至于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