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派故事 （36）渴望绿帽子的男人

道格拉斯是爱达荷州人氏，头发白了一半，遇见他的时候他刚刚过了50岁生日。因为他是白人，头发原本是浅棕色的，所以白了头发的反差比黑发的东亚人白发的反差小。他带着眼镜，言谈举止看上去礼貌斯文。

那时项目在深圳附近的惠州。珠三角的繁华让道格拉斯眼花缭乱，和人口稀少的爱达荷州比，惠州这里商业，餐饮业，文化，交通都要超前几十年。他总对同事们说自己实在不理解本地人的收入。账面上看着平均收入不高，按照美国的标准差了很多，但本地人衣食住行样样花钱不手软。惠州的房子比他老家的贵很多；惠州的地道粤菜餐厅那口味比起只有牛排汉堡的老家的简陋餐厅更是天上地下；私家车也是各样的名车满街跑，不像老家的福特-道奇-雪佛兰皮卡遍地。

道格拉斯工作在外派人员里算是认真的，他的同事们早已沦陷在这富庶的满街霓虹的珠三角。都说是事业心强的男人招异性喜欢，来到项目不到半年，两个女员工成了道格拉斯的迷妹。其中一个就是喜欢他的名字，据迷妹#1说，这四个字一念起来就充满美国西部牛仔味道。迷妹#1最不喜欢别人昵称道格拉斯为Doug，因为据她说听起来就像狗一样的发音。迷妹#2喜欢道格拉斯学究气的人畜无害。道格拉斯最爱看末日情节的小说，所以也深受其害，总觉得他这一代就能看到末日。迷妹#2看着道格拉斯给她展示的末日预案和准备的食物，水，武器弹药的照片，越来越喜欢这个技术男。

迷妹#1和迷妹#2是排他的。她们从来不会同时出现在道格拉斯的身边。她们却主动地向道格拉斯表示她们对他的喜欢。道格拉斯算是学究类的，就是爱达荷山坡上木屋里的美国婆姨还在等着自己回家。对此，迷妹#1心直口快对道格拉斯说：“你老婆怕是早给你戴绿帽子了” 道格拉斯不明白何为绿帽子，就对迷妹#1说愿闻其详。迷妹#1就告诉他，假如他老婆出轨，那就是给他带了绿帽子。

迷妹#2对道格拉斯表示自己喜欢他，也遇到了同样的婉拒。这次道格拉斯活学活用，对迷妹#2说自己不能给爱达荷山坡上木屋里的婆姨戴绿帽子。迷妹#2给道格拉斯纠正，说绿帽子只能给男人戴。同样的事情，婆姨可以给道格拉斯戴绿帽子；但作为男人的他是不能给婆姨戴绿帽子的，虽然在法律和道德层面都是出轨。

道格拉斯赞叹汉语的准确。迷妹#1被婉拒后，依旧和从前一样和道格拉斯开玩笑。渐渐地她不提对男人的喜欢了，但眼中满是崇拜。道格拉斯被种了蛊，心里开始出现不同的场景，是自己外派时老婆在家为自己喷绿漆的。后来渐渐变成梦里都会出现，而且每次轮班都会有不同的剧情出现在白天和夜晚的梦境。

他对两个迷妹说：“我真的希望被戴绿帽子呢。那样我就自由了。“

一次回国，他没有提前告诉婆姨自己返程的时间，抹黑回到了爱达荷山坡的小木屋。他看见门口停着一辆镇上药剂师Tom的卡迪拉克，就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见证绿帽加冕仪式一般。挣扎几分钟，还是用钥匙开了大门。发现Tom的妻子和自己的婆姨在厅里。显然，这样的条件下，绿帽加冕仪式是要拖后了。

等Tom的妻子离开木屋，道格拉斯就开始问一些奇奇怪怪的的话。他问为什么Tom的妻子在家中；问她来过几次；问是不是每次都是她一个人来；问Tom有没有来过。。。

婆姨说在家里无事，加入了镇上的读书俱乐部。Tom和他妻子都是俱乐部的成员，自己是新会员。婆姨越解释，自己都觉得越描越黑，好像Tom和自己真的有一腿似的。

道格拉斯和婆姨的语言交流不欢而散。而多年的夫妻和不知道多少年之痒，让他们对身体交流都兴趣缺缺，毕竟他闭着眼睛都可以绘出婆姨的联络图。道格拉斯开始仔细查询家里的细节，像侦探一样企图找出婆姨和Tom叔叔的关联。因为没有如愿找到梦境中的实锤。他只好作罢。他开始对婆姨暗示，其实她和Tom挺般配的。 最后暗示成为了明示：“我就觉得你和Tom之间有事儿。 你们最好有点什么事儿。”

道格拉斯开始和婆姨分床睡。利用社交软件，他和两个迷妹都保持着频繁的联系。他说婆姨好像给他戴了绿帽子，自己也快自由了。他期待着下一次去惠州出差。但他工作调动让他一下子近一年没有机会再回到惠州，因为公司派其他的工程师去了。道格拉斯心痒痒，嘴上轻声骂娘。最后，他索性和婆姨办了分居，回到公司摆烂一样对老板说，自己分居了，女朋友在广东，恳求老板恩准。老板十分理解，他几年前就是从泰国把现在的妻子娶了过来。就又找机会让他去惠州出差。

道格拉斯回到了朝思暮想的广东。一年没有来，迷妹#1已经爱上项目上的弗拉基米尔，她开始喜欢弗拉基米尔这个名字。说这名字一听起来就是战斗民族。再次见到道格拉斯，迷妹#1也十分唏嘘，竟然叫他Doug。 道格拉斯知道两人没有可能了，因为迷妹#1最爱的叫法道格拉斯已经不喊了，而发音不准的迷妹#1把Doug发音发成Dog。令人很受不了。

迷妹#2还单着，因为她颜值普普通通。但架不住比爱达荷婆姨年轻不少。迷妹#2看见的道格拉斯回归，而看着迷妹#1出局，自己乘机捡漏，自然也开心。

迷妹#2问道格拉斯：“你老婆给你戴绿帽子了？“ 他说：“也许有，也许没有，我还没有找到证据。”迷妹#2问，那你和从前一样啊。

“不，我分居了。我们可以恋爱了。”道格拉斯说。

迷妹#2看着男人犹豫不决的样子，就说：“你这人真的奇怪，为什么要你老婆替你做决定呢？”

道格拉斯说：“这样比较容易吧。”

到最后，道格拉斯一直没有等到婆姨给他戴绿帽子的确据，他已经不需要别人的帽子了。道格拉斯和迷妹#2恋爱了。他经常问迷妹#2，问会不会给自己戴绿帽。还说自己不再是年轻人了，不想折腾了。

迷妹#2回答他，“真的不该教你绿帽子这个中文，你真的好奇怪。让一个女人为你做绿帽子，却怕另一个女人做同样的事情。也许还是爱达荷简单的生活适合你。”

被种了蛊的道格拉斯，不再像从前那样认真工作了。变得喃喃自语，眼前偶尔会飘过想象中的绿帽子。

道格拉斯不愿意回到人口密度低的爱达荷，宁可在惠州街上老去。但他在惠州的短暂工作很快就结束了，他被无情地带回了爱达荷州。他承诺会娶迷妹#2，把她带来爱达荷州。因为离婚诉讼一直没有结果，迷妹#2也一直无法和道格拉斯成亲。

渐渐地，迷妹#2在网上和道格拉斯的联系也变少。空间和时间是感情的杀手。

豹子土狼 2023-07-05 写于Virginia